马克思主义研究网

　　应当让葛兰西摆脱极“左”派和资产阶级教授的纠缠，回归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还其本来面目: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杰出的国际共运活动家、20 世纪最富独创性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之一。

　　在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国际共运处于低潮的严峻形势下，葛兰西不仅被左翼学者盛赞为反教条主义的典范，其提出的理论、使用的范畴也日益受到当代学术界的重视。而葛兰西研究的方法论，本身也是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

　　遭苏联贬低的葛兰西理论遗产

　　葛兰西命途多舛，他不仅被墨索里尼投入监狱，而且在苏联长期遭到贬低。这是由于早在1926 年他为意共中央起草致联共中央的信中，呼吁斯大林不要对反对派“采取过激措施”，以免造成布尔什维克党分裂，令斯大林不快。而葛兰西对苏联官方哲学和政治制度的批判，也令直至勃列日涅夫的苏共领导不快。长期以来，苏联只承认葛兰西是反法西斯英雄、国际共运活动家，但不承认他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家。

　　此后，葛兰西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身份虽得到承认，但其理论遗产中的革命性、批判性却遭到了阉割。苏联1959 年版的《葛兰西文集》第3 卷《狱中札记》选本中，哲学部分删去了批判布哈林和克罗齐的笔记，政治思想部分则删去了“阵地战”。然而，在 20 世纪二三十年代，葛兰西在哲学战线上既批判历史唯心论，又批判庸俗决定论和机械唯物论、删去对克罗齐和布哈林的批判，就反映不出葛兰西哲学思想的光辉。同期，葛兰西从意大利和西欧国家的具体国情出发，并同俄国社会结构进行比较，才提出有别于十月革命(“运动战”)的“阵地战”革命战略。删去“阵地战”，葛兰西还是“西方革命的战略家”吗?然而，1983 年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狱中札记》中译本，就是根据 1959 年的俄文版翻译的。可见，注意研究材料的完整性、准确性，对当前深入、丰富葛兰西研究是非常重要的。

　　误入“西马”歧途的葛兰西研究

　　20 世纪 80 年代，中意两党关系正常化后，中国开始葛兰西研究。30 年来取得一定成绩，但值得重视的是，从一开始，部分学者就被英国新左派佩里，安德森引上歧路——将葛兰西定性为“西方马克思主义创始人”。“西方马克思主义”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科学概念，从未得到西方主流学界承认，但却在中国走红:部分学者在“思潮”说、创始人、各个流派和代表人物上基本接受安德森的安排。现在到了抛弃“拿来主义”，进行独立思考的时候了!

　　安德森把葛兰西打成“西马”是出于政治需要——否定传统马克思主义，反对列宁主义。这是对伟人的贬损和对英雄的亵渎，应当让葛兰西摆脱极“左”派和资产阶级教授的纠缠，回归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和列宁、毛泽东、卢森堡等共产党领袖为伍，还其本来面目: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杰出的国际共运活动家、20 世纪最富独创性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之一。总之，必须联系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才能准确把握和深刻理解葛兰西的理论遗产。

　　回归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把握葛兰西

　　列宁主义和十月革命对葛兰西产生决定性影响。1919 年 9 月，葛兰西领导的工厂委员会运动，就是以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党为榜样，进行的一次无产阶级革命运动尝试。葛兰西的国家学说是对列宁国家学说的继承和发展:从列宁的“政治社会”(镇压机器)到葛兰西的“政治社会+市民社会”。葛兰西的“领导权”范畴是对列宁“领导权”范畴的继承和发展:列宁强调政治领导权，葛兰西强调意识形态领导权；列宁强调爆发革命时期的领导权，葛兰西强调贯穿资本主义整个时代的领导权；列宁强调创建无产阶级国家的领导权，葛兰西强调创建和巩固无产阶级国家的领导权。

　　20 世纪二三十年代，在城市暴动接连失败之后，毛泽东探索异于十月革命的中国革命道路，形成“工农武装割据，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城市”的革命战略。同一时期，葛兰西总结十月革命后西欧各国革命接连失败的教训，提出“阵地战”战略。可以说，葛兰西和毛泽东都在进行马克思主义民族化的探索。

　　葛兰西研究不能脱离意大利

　　理论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研究葛兰西不能脱离意大利的社会状况、独特历史和文化传统。不了解马基雅维利，很难理解葛兰西的“现代君主”；不了解帕累托，难以理解“认同”和“市民社会”；不理解拉布里奥拉的“实践哲学”和克罗齐的“绝对历史主义”，就难以理解葛兰西对庸俗决定论和机械唯物论的批判。正是帕累托最早提出“在全部历史中，作为统治手段，认同和暴力总交织在一起”。葛兰西把作为统治手段的“认同”提升到国家本质的高度，将“暴力-认同比例说”提升到“政治社会-市民社会强弱说”；进而强调在当代资本主义世界，意识形态领导权和知识分子的重要性。

　　此外，在研究葛兰西思想时，应当注意参阅意大利学者的研究成果。比如，巴达洛尼的《葛兰西的马克思主义》、戈鲁比的《葛兰西的领导权概念》、瓦卡的《葛兰西与陶里亚蒂》、洛苏尔多的《葛兰西:从自由主义到“批判共产主义”》、波尔泰利的《葛兰西与历史集团》，葛兰西研究所编辑的《葛兰西论政治与历史》、《葛兰西与当代文化》、《葛兰西在世界》、《解读葛兰西》，等等。

　　葛兰西研究要注重现实意义

　　今天，左翼学者盛赞葛兰西“实践哲学”是反教条主义的典范，批判把马克思主义庸俗化和机械化的倾向，从而使马克思主义更具开放性、革命性，更能适应时代要求和当代资产阶级思潮挑战。葛兰西的领导权理论被誉为是对马克思主义政治学说的重大贡献。不仅如此，葛兰西使用的范畴(如实践哲学、意识形态领导权、积极认同、被动革命、集体意志、福特主义)成为当代学术话语的重要组成部分，并被用来广泛分析当代的哲学、政治、文化、宗教、经济和国际关系的诸多问题。

　　葛兰西的理论对分析、解决中国的现实问题具有指导意义。比如，葛兰西关于提高工农群众生活水平和巩固无产阶级专政的关系的论述，关于无产阶级国家应当不断扩大市民社会、增强“积极认同”因素、建设社会主义民主的论述都值得重视和阐发。

　　翻译意大利文版《狱中札记》是当务之急

　　《狱中札记》是20 世纪最富独创性的马克思主义理论著作之一，因其篇幅巨大、思想深邃、概念新颖、语言隐晦，又是马克思主义文献中颇为费解的作品。这在客观上为具有不同政治色彩和理论背景的人们对它的不同评价提供了条件，以致有人说“只要有多少不同的社会主义流派，差不多就有多少打出葛兰西旗号的办法”。对于《狱中札记》中有时出现前后观点不一致的情况，若忽视针对的具体问题、写作的时代背景，又不看其唯物主义论述，再不联系其全部理论和实践，只是抓住只言片语或零碎论述，在理解和判断时就会以偏概全，犯“盲人摸象”的错误。

　　《狱中札记》专题本共分六卷:《历史唯物主义和克罗齐哲学》、《知识分子和文化组织》、《民族复兴运动》、《关于马基雅维利、政治与现代国家的笔记》、《文学和民族生活》、《过去和现在》，长达2000页。现有中译本都是转译本(俄文或英文)，且篇幅约为原著的六分之一。因此，当务之急是要从意大利文译出《狱中札记》六卷本。进而，从意大利文译出葛兰西前期(被捕以前)著作八卷本。

　　综上所述，研究葛兰西理论遗产的正确方法是:将完整、准确的理论文本和全部革命实践相结合；将理论的独创性和时代的特殊性相结合；将哲学思想和政治学说相结合；将《狱中札记》和《狱中书简》及前期著作相结合；将葛兰西的理论和意大利的社会、历史、文化相结合；将葛兰西的理论论述和当代国际、国内的现实问题相结合。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

　　网络编辑：张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