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我国发展面临新的战略机遇”。由多种数字信息技术集成而逐步构建的“元宇宙”(metaverse),不仅为人类经济社会交往提供了新的空间,更是带动相关产业革命的重要力量。正因此,“元宇宙”成为我们下一步要抢抓机遇、积极布局的关键领域。由于具备了“沉浸式体验”和“去中心化”等特征,“元宇宙”被视为未来经济社会发展的方向,吸引了大量资本进入。资本的介入一方面带动了元宇宙相关产业板块迅速生长,并逐渐形成了以底层技术、设备平台、场景内容为核心的元宇宙产业链。另一方面,由于元宇宙尚未形成完善的运行体系、监管机制,其天生具有的虚拟性和自由的生态环境为资本的野蛮生长提供了新的物质条件,进而引发“炒币”、元宇宙诈骗等问题。如何解释资本进入元宇宙领域而带来的诸多问题,目前主要分为两种进路:一是从技术维度指出,当前元宇宙技术群发展尚不成熟,促发了资本运行的非理性问题,因而将此类问题的解决寄希望于技术的不断成熟;二是从“资本一般”的运行规律出发,认为资本疯狂涌入元宇宙进而引发系列问题根本上是资本无限度追求价值增殖所致。当前的研究虽不乏深刻洞见,但这两种观点或是仅仅从技术入手分析资本问题,未能考量影响资本运行的社会关系要素,或是从资本一般运行规律出发分析问题而忽视了元宇宙的独特环境对资本运行的影响。可见,单从技术或“资本一般”出发不足以分析透彻元宇宙领域的复杂经济问题,也难以充分掌握资本在元宇宙领域运行的具体规律。
元宇宙领域资本因其叠加了新的“技术要素”和元宇宙空间的特征,使其在遵循“资本一般”运行规律基础上,进一步演化出自身独特的运行规律。马克思在《资本论》中首先完成了对“资本一般”的研究,而后又深刻剖析了产业资本、银行资本等多种具体形态资本的特性和行为规律。在此意义上,《资本论》为我们研究新领域下资本运行规律提供了分析工具。本文从《资本论》视角出发,展开对元宇宙领域资本经济关系规定性的研究,以期进一步揭示资本在元宇宙这一新物质技术条件下呈现出的具体运行规律。“元宇宙”是近两年内出现的新概念,学界对它的理解有待进一步加深,尤其是应当抓住资本这一影响元宇宙领域的关键要素展开深入研究。因此,在运用《资本论》视角展开分析前,我们首先来探讨“元宇宙”的形成过程及一般运行规则。
一、“元宇宙”的诞生及一般运行规则
“元宇宙”作为新兴技术群,它的形成包括底层技术实现和社会现实落地两个层面。前者是元宇宙在社会层面广泛应用的技术前提,赋予元宇宙基本技术特征,具有畅通信息流通渠道、保障信息隐私安全等优势。随着元宇宙底层技术发展接续取得新突破,技术融合创新不断“突围”,人们对元宇宙有了更多期待,越来越多地区、组织初步尝试了元宇宙空间的建构。在这波元宇宙浪潮席卷全球的过程中,高度自由、资产私有、信息透明以及完全竞争的规则体系逐渐建立起来。从规则的内容来看,这套规则体系似乎使得元宇宙在不被干预的情况下就能够实现有效运转。不难发现,“理性”成为元宇宙规则运行生效的底层逻辑。然而,就当前的发展状况而言,元宇宙并没有完全按照预想的方向发展。“炒币”、“炒房”、非法集资等问题不断滋生,各种噱头下的乱象丛生都指向了这一理性规则体系的“失格”。通过反思这一理性规则体系,可以发现,正是人们长久以来对技术的信赖甚至崇拜,使得人们相信建立于技术理性之上的规则能够真正打破“数据壁垒”、击沉“信息孤岛”,解决信息不对称、垄断等问题,从而保障元宇宙健康可持续发展。到底是怎样的核心底层技术在擎架着元宇宙规则,这是我们有必要首先探讨的问题。
随着新兴数字技术的深度发展,“元宇宙”从最初科幻小说的“超元域”素材逐渐照进现实世界,拓展了人类的生存发展空间。这种从想象到现实的转变,离不开以下五大技术的发展与突破。其一,网络及运算技术是元宇宙的“神经系统”,具有连接各大技术及传导信息的作用,包括5G综合智能网络、云计算、边缘计算。高速运转的网络及高效的算法既是元宇宙其他技术发挥自身作用、融合其他技术连接至同一网络空间的前提,同时也保障了用户自由进出元宇宙,实现用户无障碍交流。其二,交互技术是元宇宙的“血管”,为各要素流通、交换打造了主要场所。在高效运转的网络及算法技术支持下,以虚拟现实技术为核心的交互技术为人类建构了虚拟活动的空间。交互技术使人们能够通过VR终端设备等获得沉浸式高仿真虚拟现实体验,为人类开启探索虚拟空间的新征程提供了技术支持。其三,物联网和数字孪生是元宇宙的“视网膜”,负责“感光成像”,与外界产生联系。元宇宙不是孤立的虚拟数字空间,而是能够和现实世界产生联系、交互融合的新型数字化生态,而物联网和数字孪生为物理世界接入元宇宙提供了可靠技术保障。物联网能够实现现实世界和虚拟空间的互联互通。数字孪生技术赋予了静态虚拟空间以时间维度,不仅能生成实体产品在虚拟空间的镜像,同时能够反映镜像产品的全生命周期过程。二者是实现元宇宙虚实相联的关键技术。其四,人工智能技术是元宇宙的“造血干细胞”,具有不断更新内容的能力。基于交互技术、物联网技术、数字孪生技术的结合,一个可进行交互和沉浸式体验的虚拟数字生态环境基本形成,而用户能在虚拟空间自由创作还需要人工智能技术的支持。其五,区块链技术是元宇宙的“淋巴”系统,是保护信息安全的坚实壁垒。元宇宙作为新型数字化空间,其最核心的要素就是数字信息,如何保护信息安全也就成为了元宇宙最终能否顺利运行的关键问题。区块链具有去中心化、不可随意篡改的属性,为用户实现资产数字化认证与去中心化存储等提供了技术支撑。
实际上,基于传统的互联网形态,这些技术早在20世纪中晚期就已经发展起来。而直到21世纪,一些游戏、社交公司融合了这些技术并加以应用才加速了元宇宙的问世。前面讲到,元宇宙集合了多种信息技术,每一种技术都映现了虚拟世界的某一个维度,而当这些技术叠加在一起后才刻画出元宇宙的全貌。依靠元宇宙底层技术的融合,一些公司纷纷打造了用户以第二身份生活的去中心化世界,在其中用户可以自由创作、自由交易。2021年3月,“元宇宙第一股”成功上市,自此“元宇宙”概念成功进入人类的视野。同年7月,美国社交媒体巨头“脸书”(Facebook)宣布成立元宇宙团队,向元宇宙公司进行转型,并于2021年10月正式将公司更名为“元”(Meta)。这一举动迅速在全球范围内引爆“元宇宙”概念,拉开了元宇宙产业转型的序幕。
当前一些国家、地区已经建立了产业形态元宇宙。通过对元宇宙技术群及产业形态元宇宙形成史进行研究,可以将产业元宇宙的一般运行规则总结为以下四点。一是行为规则。元宇宙尊重个体的行为自由,表现为以下两个方面。其一是元宇宙具有更高的开放性。元宇宙平台面向大众开放,大众可根据自身需要随时随地进入元宇宙。这种进出自由的实现依靠高速网络运算技术支持,使用户获得超越现实世界的“行动自由”。其二是元宇宙具有资源的共享性、更大的创作自主性。元宇宙领域的数字产品可由用户自由创作,这种生产自由的实现建立在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之上。二是资产规则。元宇宙用户的资产私有且不可侵犯。平台资源一旦由用户发掘或创作,则归发现者、创作者所有。数字信息存储和数字资产交易的安全主要受算力技术、区块链等技术保护。例如用户创造出一个数字图像,这一图像的资源属性及内容属性存储在特定区块中。当交易发生时,算法随之产生新的节点保护交易信息,并形成新的区块储存有关这一数字图像的属性。三是信息规则。元宇宙充分保证信息公开透明,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其一是不设交流壁垒,保障信息交流畅通。在人工智能技术的支持下,用户可以尽可能全面地通过数字化方式表达信息,进而通过高效的算力及网络技术互相传递信息,提高交往的效率和质量。其二是要求信息对等。元宇宙中所有信息通过区块链技术存储在不同的节点上,各个节点之间互相平等,保证了信息交换的公平性,从而能够解决信息不对称、信息控制等问题。其三是保护用户个人信息安全,以防个人信息被随意篡改和滥用。由于信息所处的节点具有不可篡改的特点,因而可以保障用户虚拟身份安全,防止用户信息被恶意泄漏。四是市场规则。元宇宙倡导自由竞争和自由交易。在竞争方面,元宇宙内的数字资源自由流通,不为特定的人或组织所有,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有效遏制用户通过占有稀缺资源而进行定价等垄断行为。同时,在元宇宙中,用户难以利用信息优势、资金优势行使支配权。区块链技术能够保障买者全面了解数字产品的信息,并据此对产品的价值做出正确判断,从而尽可能避免卖方利用信息不对称、资金优势抬高价格。在交易方面,元宇宙中的交易活动不受第三方限制,交易所使用的中介一般是元宇宙平台所发行的虚拟货币。区块链技术的应用保证了交易过程中消息和数据的传输直接在节点之间完成,无需中间环节或中心服务器的参与。交易一旦完成,新的储存路径就随之生成。因此虚拟货币的使用不受地区、国家或第三方平台限制。同时,元宇宙规则下的交易欺诈行为能够被有效规避。商品的价格由市场自由竞争决定,在足够多的买者和卖者的互相竞争中形成均衡价格。买卖双方可以充分掌握对方信息,从而排除了买卖过程的不确定性。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发现,元宇宙是人类向虚拟领域纵深拓展生存形态和交往模式的创新探索。在元宇宙底层技术的支持下,人类试图通过建立高度自由、资产私有、信息透明以及完全竞争的运行规则以解决信息不对称、垄断等非理性问题。人们普遍认为,有了元宇宙底层技术的支持,人类进入元宇宙后按照这一规则行事自然能够实现资源平等分配、利益最大化。这种观点与古典政治经济学家亚当·斯密所主张的“自由放任”颇为相似,二者都将人从现实的社会关系中抽离出来,认为人是既没有“超出成本收益考量的利他倾向”,也“不会动用欺诈等不合理手段来谋利”的“理性人”。这种“理性人”正是马克思所说的“被斯密和李嘉图当做出发点的单个的孤立的猎人和渔夫,属于18世纪的缺乏想象力的虚构”。也正因为把人看作“不好不坏”的理性人,人们才会认为这一规则体系能够保障元宇宙有效运转。当前,元宇宙尚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其背后合乎“理性”的规则设置却让我们看到人们对元宇宙乌托邦式的畅想和无尽的期待,深信其生成和运演指向着人类发展目标的实现。然而,在这一理性规则体系下,元宇宙并没有完全按照人们期待的方向发展。
二、元宇宙领域资本运演过程及现有研究的考察
元宇宙自由竞争的理性规则体系和虚拟化的数字环境吸引了大批资本进入,为资本运行提供了新的物质条件,加速了资本在其中的发育。随着资本的强势入侵并迅速与理性规则产生“化学反应”,资本成为元宇宙纵深发展的关键要素。资本在介入初期,为元宇宙注入了强大的发展势能,不仅推动了元宇宙底层技术革新,同时也带动了元宇宙产业发展。但是随着资本深度介入并逐渐呈现野蛮生长态势,元宇宙并未按照人们期待的方向发展,甚至不断走向反面。正如马克思所说,“在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马克思运用辩证法深刻分析了资本的展开,对资本的发生发育有了综合的认识。这一方法对于我们接下来分析资本在元宇宙领域的运行及现有研究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按照辩证法的观点,资本在“元宇宙”的实践最开始展现了自身的文明面。一方面,随着元宇宙热潮的到来,大量资本涌入并支持了元宇宙底层技术发展,加速推动了元宇宙相关硬件设施的优化升级。华为、微软等国内外知名企业纷纷通过投资或收购相关科技公司布局元宇宙领域,加速了元宇宙相关技术的发展。另一方面,产业资本促进了元宇宙与实体经济的融合,打造了工业元宇宙、医疗元宇宙等“元宇宙+”产业,尤其提高了工业领域的制造效率。对此,杨爱华分析道,“在元宇宙的市场中,产业资本比在物理世界更为轻松、更为有效地执行职能”。例如,在汽车制造领域,一些公司逐步将元宇宙成果应用于汽车制造,建立了“元宇宙工厂”。通过运用数字孪生体系,他们模拟并预测了新产品的生产过程,极大提升了汽车生产效率,建立了高效的数字化供应链。
正因此,一些学者和企业家表示资本将在元宇宙中迎来新的机遇,带来新的经济繁荣。工程院院士郑纬民相信,元宇宙将“推动实体经济与数字经济深度融合,推动数字经济走向新的阶段”,他期望元宇宙相关技术能够加快实体经济的数字化升级,提高经济发展效率。关于元宇宙的未来及对人类的影响方面,一些人认为元宇宙的发展可能远超人们的预期。甚至一些政治家提出,应给予元宇宙更多自由竞争的空间。在美国,部分大型原生态互联网公司及科技巨头期望政府为元宇宙企业的发展打造自由创新竞争的环境。美国共和党众议员帕特里克·麦克亨利(Patrick McHenry)就表示,“我们不需要立法者仅仅出于对未知的恐惧而下意识的监管……因未知的恐惧而监管只会扼杀美国的创新能力,使我们在竞争中处于劣势”。自由竞争的环境确实有助于资本介入初期发挥其推动技术发展、提高经济效率的正面效用。然而,伴随着资本在元宇宙中过度自由运行,欺诈、恶意炒作等问题也层出不穷。在众多欢呼元宇宙到来的声音中,不少学者关注到了元宇宙领域所出现的问题。
受到“元宇宙”热潮驱动,越来越多的资本向元宇宙聚集。在完全自由放任的“赛道”上,资本逐渐暴露出野蛮面。一方面,资本在元宇宙领域的过分集中容易营造出元宇宙企业发展繁荣的假象,部分资本通过炒作新概念、吸引新投资进行金融收割,带来元宇宙股市非理性震荡。元宇宙的发展的确需要依靠资本的推动,三星等巨头企业推出了元宇宙基金积极为元宇宙搭建资本基础。然而,伴随着元宇宙概念股大涨,在“羊群效应”的驱使下,许多人盲目投入大量资金,形成了巨大的“元宇宙泡沫”。另一方面,资本通过炒作虚拟货币、虚拟地产等虚拟产品进行诈骗,这类欺诈行为严重破坏了元宇宙生态,使元宇宙未来发展风向发生偏离。面对元宇宙领域风险不断升级的情况,部分地区、国家采取了系列监管措施。在美国,虚拟货币发行的申请由美国证监会审查,政府以此达到监控元宇宙运行的目的。我国则十分警惕无良资本利用“元宇宙”进行恶性炒作,对于虚拟货币的发行及是否与本国法币直接挂钩持高度谨慎的态度,并禁止私人组织制作和发售虚拟货币。尽管一些国家对元宇宙实行了监管,但是目前的监管非常有限。整体而言,元宇宙是一个可以自由创作和交易的数字空间,在吸引大批用户和资本进入的同时也出现了非法谋利等事件。
随着元宇宙中资本无序扩张带来越来越多的问题,学界针对元宇宙领域资本问题展开了研究,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两种观点。一些学者从技术视角出发,认为当前元宇宙底层技术尚不成熟,无法有效保障元宇宙健康可持续发展。于京东就指出,“安全漏洞与技术缺陷很可能导致治理失灵”。对此,这些学者大都认为,解决当下的问题需要实现关键技术的突破。例如,王天夫强调,“支撑元宇宙的底层技术框架亟待重要进展”。还有一些学者从“资本一般”的角度出发,认为资本逻辑正不断向元宇宙领域扩张,正是一味放纵资本自由流动才导致元宇宙出现各种非理性问题。夏莹等人指出,元宇宙“始终不过是大工业时代资本逻辑推进下的一种技术激进化的表现”,最终会沦为资本实现自我增殖的工具。蓝江在分析了“资本和权力介入的元宇宙空间”后,认为元宇宙并不会“向每一个人许诺功成名就的荣耀,而是按照新的等级进行划分,形成不同的阶层,也产生与之对应的治理关系”。对此,他们主张严格监管和控制元宇宙领域资本的行为。宋朝龙就建议建立“硬约束机制”以遏制元宇宙领域资本的野蛮生长。
当前,学界多从技术、“资本一般”的角度出发对元宇宙领域资本问题展开研究,指出了资本在元宇宙领域的无序扩张极易引发诸多严重问题,不利于元宇宙未来发展。从这个意义上说,已有的研究从一定程度上深化了人们对元宇宙领域资本问题的认识。然而,单以技术视角考察元宇宙领域资本问题,无法看到元宇宙发展背后深层次的经济逻辑。而仅从资本逻辑出发,又容易忽视元宇宙为资本运行构建的新物质条件,从而只能在一般意义上探讨资本问题,无法给出资本结合新技术要素后运行的具体规律。随着资本在元宇宙领域的发育基本成熟,已逐渐形成较完整的自我增殖链条,相关的资本问题日益凸显,而学界对其把握尚显不足,继续深入研究元宇宙领域资本运行机理十分紧迫。
三、元宇宙领域资本运行规律的创新性探索:《资本论》的视角
为了分析透彻资本在元宇宙领域的运行规律,需要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首先确定科学的分析框架。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讨论了资本的“各种发展形式,探寻这些形式的内在联系”,将资本的现实运动“适当地叙述出来”,为研究元宇宙这一新领域中的资本运行规律提供了科学的分析框架。在具体观察元宇宙领域资本运行规律之前,需要先对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使用的分析框架作出说明。
研究《资本论》中关于不同形态资本运行规律的论述可以发现,马克思首先将“现实的人”确立为研究起点。一方面,资本的行为实质上由资本家决定。马克思指出,资本家是资本运动“有意识的承担者”,他的“唯一动机”是无限地“占有抽象财富”。这种对财富没有限度的欲望必然会驱使他们将资本无休止地投入到价值增殖的运动中,并不断寻找获取剩余价值的路径。另一方面,现实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在经济领域表现为“经济关系的总和”。在实际的经济决策中,现实人受到复杂的经济关系影响。其次,经济领域的属性千差万别,不同经济关系及其属性赋予了资本独特的经济关系规定性,从而使资本在各经济领域呈现出不同的运行规律。一方面,人们会想方设法将资本投入利润率高的行业,使之更大限度地实现增殖。正如马克思指出,“诱人的高额利润,使人们远远超出拥有的流动资金所许可的范围来进行过度的扩充活动”。另一方面,利润率高的领域往往更能吸引资本注入,进而形成更为复杂的经济关系。在经济关系中具有较高地位的主体,更容易动用信息优势、资金优势进行赌博欺诈。
按照马克思的分析框架,首先可以探得元宇宙被引爆的根本原因。元宇宙热潮的出现从根本上是由资本探寻新的价值增殖途径所致。元宇宙为资本打造了一个更加开放、自由的数字化空间,使其成为资本运行的新场域。一方面,随着数字化商品向市场大规模涌入,相伴而生的是对这些商品需求的暴涨,资本急需拓展新的“生产空间”以回应市场需求。在数字信息时代,知识、信息成为重要的“商品”。元宇宙作为一个全新的数字化时空,为人们随时随地进入虚拟空间展开数字化产品的生产活动创造了新条件。另一方面,元宇宙为资本自由流动打造了去中心化体系。基于区块链等技术的支撑,在理论上元宇宙能够很好地解决信息不对称等非理性问题。例如,用户不需要银行等中介就可以直接进行“借贷”,更大程度上实现了资源平等分配。但是,从元宇宙现实发展来看,它所需要的一切技术都离不开资本或者人格化资本的投入,这样,这些技术的使用就不可能违背资本的意志。所以,与其说元宇宙为用户打造了自由平等的空间,不如说元宇宙为资本构建了自由运行的环境。与现实的物理世界相比,元宇宙尚未建成系统化的资本监管机制。在这种几近无障碍的运行赛道上,资本可以更大程度地利用自己的权力占有活劳动的剩余价值,实现财富的积累。
其次,元宇宙自由竞争的生态环境叠加其自身的虚拟性使元宇宙领域的资本具有独特的经济关系规定性,这种规定性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资本在元宇宙中更具欺骗性,这主要体现在交易过程的数字化形式上。在元宇宙领域,资本需要绑定相对数量的虚拟货币并以数字化形式流通。这种形式使资本更具迷惑性,往往使人陷入技术理性与复杂社会关系之间的矛盾。从技术层面上来讲,元宇宙相关技术为人们创造了一个平等、开放、自由的交往环境。从社会关系层面来讲,这些技术作为“人手的产物”,却“表现为赋有生命的、彼此发生关系并同人发生关系的独立存在的东西”。它们不会违背资本的意志,反而会沦为资本增殖的工具,劳动与资本的关系也越来越被这种数字形式所掩盖。二是元宇宙领域资本极易集中从而带来数字资源分配的失衡。其一是元宇宙领域的资本借助虚拟货币这一新的载体进行运作,不需要经过完整的产业周期就可以集中,同时元宇宙底层技术加快了虚拟货币的流通速度,打破了资本流通的障碍。其二是人格化的资本在更加自由的元宇宙空间中能够更大限度地实现信息互通,使他们自己更加快速地联合起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势力,进而更容易吸引资本向他们聚拢。用户拥有的资本量越大,在元宇宙中可支配的虚拟货币就越多。资本“通过集中而在一夜之间集合起来”,并“不断再生产和增大,只是速度更快,从而成为社会积累的新的强有力的杠杆”。这样一来,虚拟货币就越来越向持有更多资本的少数人倾斜,从而提高了资源垄断的可能性。三是元宇宙领域的资本极易引发人们盲目跟风、赌博的非理性心态。在元宇宙领域,数字产品的价格由市场自由竞争决定,其价格有时远超人们的预期。数字产品极高的利润激发了人们一夜暴富的欲望,人们在这一欲望的驱使下盲目涌入元宇宙领域。例如,非同质化代币(Non-Fungible Token,简称NFT)是区块链技术在数字化艺术品方面的应用。一个NFT数字藏品的价格可高达6 700万元,这引发了大量资本疯狂涌入NFT市场,从而愈发抬高数字藏品的价格。一些用户企图通过创作NFT数字藏品实现一夜暴富的美梦,但是在缴纳高达几百美金的平台入场费后,结果往往是产品“石沉大海”,竹篮打水一场空。
最后,元宇宙领域资本的三重经济规定性使其具有独特的行为规律。一是元宇宙领域资本能够推动传统产业革命,同时助推新型元宇宙产业兴起。一方面,传统产业资本通过引入元宇宙相关技术,推动相关产业向数字化方向转型,打造“元宇宙+”产业,塑造了工业元宇宙、农业元宇宙等新型产业结构,提高了生产效率,加快了产业数字化革命进程。另一方面,资本通过投资数字产品的生产,构建了以数字产品为中心的新型元宇宙产业。如果说传统工业时期的产品大多是有形的实体,其价值以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为衡量标准,那么元宇宙中的数字产品则是以非实物的抽象数字形式作为基础,图形、图像等都是这一产品的表现形式。正是因为这类数字产品的形式十分独特,其生产不受一般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的限制。从这个意义上说,完全以数字产品为中心的元宇宙产业表征着人类自由时间的增长,其产业的繁荣以必要劳动时间的减少为前提条件。
二是元宇宙领域资本通过带动传统产业革命和建构新型元宇宙产业,催生了新型劳动形式,扩大和加深了资本生产和占有剩余价值的范围和程度。一种是仍处于雇佣关系下的劳动形式发生了新变化。基于数字技术的发展,元宇宙创造了一个虚拟与实体协作运营的生产模式。在这一生产模式下,由于资本的增殖本性和私人占有属性,数字技术与资本合谋,从减轻劳动者负担的手段变成挤压劳动者生存空间、压迫劳动者的工具。劳动者为了避免“成为多余的了”,他们“完全放弃一切自由……从事奴隶劳动”,被迫随时随地执行工作任务,主动承担更大难度,甚至是更高强度精神压迫的工作。另外,元宇宙领域资本利用智能化数字监控系统代替过去的人工监管,细化了监控内容,扩大了监控范围,延长了监控时间,实现了实时监控,便于资本全面掌控和操纵劳动者的行动。全方位的监控给劳动者带来无形的精神压力,迫使劳动者不得不随时待命,使其长期陷入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十分损害劳动者的心理健康。另一种是处于非雇佣关系下劳动形式的新发展。相较于传统的雇佣劳动,新型元宇宙产业下劳动的核心特征是“产消合一性”,即用户在消费娱乐的同时作为数字化商品的生产者,为元宇宙领域资本带来剩余价值。这类数字化商品集中表现为用户在娱乐休闲时间内通过点击、观看等活动源源不断地为资本创造的海量数据信息。资本完全占有并通过售卖这些数据信息获取剩余价值,用户却没有得到相应的价值补偿,无形中沦为资本的免费劳动力。
三是元宇宙领域资本极易引发不正当竞争。其一是已经率先进入元宇宙领域的产业与尚未接轨元宇宙的产业之间的无序竞争。例如,“元宇宙+”汽车制造业通过引入镜像技术缩短研发新型车辆的周期,节约汽车制造的成本,从而个别企业的造车劳动时间低于一般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当该企业以正常的市场价格完成交易后,相比于传统汽车制造业,其“产品的个别生产价格低于社会生产价格而获得的超额利润”,而后者如果不尽快进行技术革新,就只能通过增加劳动力的劳动强度和延长劳动时间从而补偿超额利润的部分。由于传统产业和“元宇宙+”产业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而技术的革新具有资金需求多、研发周期长、创新风险大等特点,这就导致一些企业容易在经营中急功近利,为了不使自己被淘汰极有可能通过造假等不正当手段获取利润。同时,“元宇宙+”产业可以利用新兴数字技术更准确地掌握消费者信息,更加精准地满足客户需求,进而形成领先的市场地位,从而增加了垄断市场的可能性。其二是已经与元宇宙接轨的同类产业部门间的无序竞争。竞争是通过“使商品便宜来进行的”,而技术的进步是生产效率提高、成本降低的关键要素。当越来越多的企业引入元宇宙相关技术,单个企业较低的个别必要劳动时间逐渐均衡为相同的一般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技术为个别企业带来的超额利润逐渐转化为一般平均利润。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企业通过不断进行技术革新降低成本来获取利润,客观上推动了元宇宙相关技术的发展。另一方面,较大的资本利用自身的资本优势吞并小资本。“在其他条件不变时,商品的便宜取决于劳动生产率,而劳动生产率又取决于生产规模。因此,较大的资本战胜较小的资本”。随着时间的推移,元宇宙领域的资本越来越集中,集中起来的资本聚拢为一股强大的“货币力量”。这股力量流入哪里,就会盘踞在此形成一股垄断势力。在相对宽松自由的元宇宙领域,垄断势力在资源配置方面具有更大的话语权。正如马克思所说,资本作为一种“社会权力”,“每个资本家都按照他在社会总资本中占有的份额而分享这种权力。”为了获取更高的利润,它们极易损害其他经营者的合法权益。同时,集中起来的资本“以技术上更加完善的形态再生出来,在这种形态下,用较少量的劳动就足以推动较多量的机器和原料。由此必然引起对劳动需求的绝对减少”,甚至会使大量劳动力面临被迫失业的窘境。
四是对于完全以数字产品为中心的新型元宇宙产业而言,元宇宙领域资本叠加数字产品的虚拟性,从而形成一条高回报率的资本自我循环增殖链条。这种自我增殖方式促使元宇宙领域资本脱离实体经济独立运行,向新型元宇宙产业聚集。首先,在元宇宙领域,数字产品的价格由市场自由竞争决定,具有极大的不稳定性,人们极易通过“炒作”“欺诈”等手段哄抬数字产品的价格,以便在实现交易后获得高额利润。其次,新型元宇宙产业领域的资本可以不依赖于现实生产过程,通过操控数字产品就能够实现增殖,从而使得资本越发脱离实体经济独立运行。数字产品和现实中的事物相比,其创造成本低(包括投入的时间、空间、资金等)并且不受一般利润率下降规律影响,因而更受资本青睐。最后,由于资本家对高额利润的追求,现实中的资本更容易脱离实体经济,向经济关系更为复杂的新型元宇宙产业聚集。元宇宙生态赋予了资本空前的自由,更便于人格化的资本利用信息、资金等优势实现利润最大化。当资本逃离实体经济而大量转移到新型元宇宙产业,并脱离实体经济独立运行时,实体经济由于缺少资本支持极易陷入发展困境,从而导致现实中财富的创造和积累急剧下降,新型元宇宙产业的现实发展动能也会逐渐丧失。一方面,作为人类生存发展的新型数字空间,元宇宙需要建立在“普遍的社会物质变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的体系”之上。生产效率的提高、必要劳动时间的降低是进一步拓展人类数字化生存空间的必要条件。另一方面,受资本增殖规律的影响,元宇宙容易偏离正态虚拟化发展方向。新型元宇宙产业因其不受一般利润率下降规律的影响从而吸引了大量资本从实体经济领域撤出流向新型元宇宙产业。但是,随着越来越多资本撤出实体经济,资金链断裂风险的增大容易导致实体经济发展不振,最终带来现实世界中物质财富生产的急剧缩减,元宇宙也会因缺乏物质条件的支撑而难以遏制过度虚拟化的风险。
元宇宙领域资本因其独特的经济关系规定性使其在助推元宇宙产业发展的同时加深了对劳动的剥削、激发了产业恶性竞争、带来了资本脱实向虚,这些行为规律最终会导致元宇宙领域经济的低效发展,甚至反噬现实世界。当前,虚拟时空的拓展已是大势所趋,如何引导元宇宙领域资本健康发展,处理好元宇宙领域中的劳资关系,解决不正当竞争问题,理顺元宇宙与实体经济的关系,让元宇宙服务于实体经济发展是经济循环畅通的重中之重。
四、后续理论探索与政策建议
当前,元宇宙不仅受到全球企业巨头的青睐,而且引起了诸多国家政府的高度关注,多个国家积极布局元宇宙这一新领域。其中,美国尤其重视虚拟货币的发行和定价,鼓励并推动虚拟货币在全球市场流通。韩国则推出“元宇宙首尔基本计划”,其中就包含通过开发元宇宙平台实现产业经济数字化转型的方案。日本也成立多个元宇宙相关协会,加速构建元宇宙市场。与此同时,我国也高度重视元宇宙对人类未来生活的影响,多个省市相继推出元宇宙相关政府工作报告,积极试建元宇宙相关产业联盟及试验平台。可见,元宇宙的发展正成为全球共耕事业。但是,理论上对元宇宙理解的不充分,导致人类在实践中难以科学引导元宇宙发展,甚至使元宇宙出现与人的“全面而自由发展”理念背道而驰的发展趋势。因此,从《资本论》的视角分析把握元宇宙领域资本运行规律具有重大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指导意义,对下一步构建健康发展的元宇宙经济体系具有重要启示作用。随着新兴技术的成熟,元宇宙可能会呈现出新的数字空间形态,这就要求我们在科学把握资本在元宇宙运行规律的基础上,继续跟踪其现实运行趋向,加深元宇宙领域资本治理的研究,在理论上深化、细化元宇宙领域资本运行规律的研究,在实践层面供给制定元宇宙领域资本治理相关政策的新思路。
从后续理论探索层面讲,一是要持续跟踪元宇宙发展的动态变化,综合分析元宇宙领域资本实践特征。在此基础上,学界应坚持运用马克思的科学分析框架深化、细化元宇宙领域资本相关理论研究。首先,从研究起点来看,我们要始终以现实人为起点思考元宇宙规则设置的合理性和科学性。元宇宙遵循资产私有、交易自由以及去中心化等一般运行规则,为用户打造了一个理想生活空间。从古典政治经济学的观点来看,资本进入自由竞争的元宇宙生态环境,按照市场需求自然能够实现资源合理分配、经济循环畅通。但是从经济关系视角出发分析元宇宙领域资本的运行,可以发现,这种通过自由竞争实现经济循环畅通的观点实质上建立在抽象的理性人起点之上。现实中的人处在复杂的社会关系中,其盲从、投机等心理叠加元宇宙虚拟生态环境,更容易引发欺诈、不正当竞争等非理性行为,最终会导致元宇宙甚至整体经济发展的无效率。其次,从研究对象来看,元宇宙领域资本的展开依赖一定的经济关系,因此深化资本运行规律的研究需要我们分析元宇宙领域资本赖以发展的经济关系机理。元宇宙领域的经济关系十分复杂,包括元宇宙平台所有者、元宇宙底层技术开发者与用户等之间的关系,这些经济关系是元宇宙领域资本运行所绑定的关键要素。如果元宇宙平台“所有权规律转变为资本主义占有规律”,元宇宙最终沦为大资本增殖的“工具”,那么它将无法成为人类理想的生活空间,反而成为囚禁人类的“牢笼”。因此,细化资本在元宇宙的运行规律研究,要深刻把握其绑定的经济关系机理。最后,从研究方法来看,我们要辩证分析资本在元宇宙领域的作用。一方面,资本的注入能够支持元宇宙相关技术的发展。另一方面,资本依托新型元宇宙产业就能实现增殖,从而愈发使资本脱离实体经济独立运行,导致实体经济不得发展。二是基于元宇宙领域资本运行规律的研究,需要学界从理论上继续探索元宇宙领域资本治理的相关问题。在《资本论》中,马克思揭示了一般资本和许多资本的特性和行为规律,在此基础上深刻批判了资本主义的内在矛盾,但是他没有给出资本治理的具体方案。需要指出的是“我们依然处在马克思主义所指明的历史时代”,并且资本是当前社会发展的关键生产要素。随着资本向元宇宙这一新空间场域的涌入,元宇宙在获得发展动力的同时也面临着一系列治理问题。这就要求我们把握元宇宙领域资本运行机理的基础上,继续探索元宇宙领域资本的治理方案的层面。完成治理方案的供给,需要着力研究以下两个重点问题。一是要锁定元宇宙领域资本运行的问题所在。通过上文分析,可以发现,这一问题集中表现为资本引发的对劳动者剥削程度的加深、元宇宙产业间的恶性竞争以及新型元宇宙产业无法服务实体经济。整体分析这些病症需要把握以下两点:其一是从元宇宙出发,分析判断元宇宙内部结构及其遵循的规则是否合理;其二是从经济关系视野出发,探讨元宇宙领域资本带来实体经济低效发展的运行机理。二是要充分挖掘有效治理元宇宙领域资本问题的资源,包括对宏观制度、微观个体的研究,从而供给具体的资本治理方案。治理元宇宙领域资本的力量至少包括两个来源,其一是依靠国家强制力,通过具体政策的制定、相关机制的创设等“刚性手段”,把控元宇宙领域资本发展方向;其二是通过精神文化塑造、价值观引导等“柔性举措”提升元宇宙成员的律己性,强化对成员的道德约束。总之,我们既要发挥元宇宙领域资本的积极作用,继续支持元宇宙相关技术的发展,同时也要遏制元宇宙领域资本的野蛮面,通过监督管控元宇宙领域资本运行实践,防止资本脱离实体经济。
从治理政策建议层面讲,目前尚未形成系统的元宇宙领域资本治理方案。政府相关部门应当把握资本在元宇宙领域运行规律的基础上加快治理实践方案上的探索创新。目前美国、欧洲等国家地区均出台监管数字资产发行及交易的法案,我国银保监会也发布《关于防范以“元宇宙”名义进行非法集资的风险提示》。可见,元宇宙领域资本的野蛮面已经引起国家广泛重视。当前我国仅就元宇宙未来发展进行了风险评估,对资本无序扩张现象进行了警示,尚未上升到系统制定元宇宙领域资本治理方案的层面。因此,政府相关部门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思考对元宇宙领域资本的管控。其一,从治理主体来看,加快形成以党中央为领导核心,各部委为“动力主轴”,各社会微观治理主体为基础主力,三者有机联动的治理合力。中国共产党具有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治理优势,因而要积极发挥党“把方向、谋大局、定政策、促改革”的作用。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把党的领导落实到党和国家事业各领域各方面各环节,使党始终成为风雨来袭时全体人民最可靠的主心骨”。在元宇宙领域资本治理方面,要切实发挥党的领导核心和政治核心作用。在此基础上,各部委贯彻落实党中央的重大决策部署,制定相关政策,元宇宙相关微观治理主体应当积极响应国家政策、共同遵守相关规定。其二,从治理切入点来看,经济关系是影响元宇宙领域资本运行的核心因素,因此建议政府相关部门深入经济关系层面思考元宇宙领域资本治理政策的制定。资本追求财富的无限欲望、贪婪的心理叠加元宇宙自由竞争的生态环境更有可能引发垄断、不正当竞争等行为,对元宇宙健康发展极为不利。因此,建议相关政府部门深入经济关系层面,考虑如何通过规范现实人的社会属性引导经济关系健康理性发展,进而提高元宇宙经济发展效率。其三,从治理重心来看,要重点引导元宇宙服务实体经济。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坚持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因此,科学引导元宇宙领域资本健康发展,实现元宇宙与实体经济的融合刻不容缓。元宇宙领域资本如果与实体经济脱钩,最终只会带来元宇宙自身的不发展,甚至影响人类整体的进展。新型元宇宙产业的资本实现增殖实际上是价值再分配的结果,而价值的创造主要以实体经济为依托。从这个意义上讲,元宇宙需要实体经济为其注入新的资本活力。鉴于此,元宇宙要始终以服务实体经济发展为目标。元宇宙与实体经济是否能深度融合的关键就在于元宇宙领域资本能否健康发展。通过前文的分析可以看到,新型元宇宙产业利润率更高,且不受一般利润率下降规律的制约,因而更能吸引资本进入,这容易引发与实体经济争夺资源的情况。因此,政府相关部门需要根据元宇宙领域资本运行规律,结合元宇宙相关技术制定资本运行监管方案,促进元宇宙服务于实体经济、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其四,从治理的手段来看,要加强对元宇宙领域资本治理的法律规制。现实社会的法律规制虽在元宇宙领域有延伸适用的空间,但元宇宙本身内部运行规则和秩序具有独特性,这就决定了元宇宙中的法律规制并不完全等同于现实社会的法律规制。只有加强元宇宙空间和现实社会法律规制的耦合联动,才能实现元宇宙领域的有效治理,具体可以从以下两点把握。第一,要注重现实社会法律规制在元宇宙领域中的彰显与延展。元宇宙作为新型产业领域,不可能脱离现实的规则世界,对元宇宙领域的治理和个体行为的规制是元宇宙发展不能跳过的重要环节。在这一过程中,随着权利保护、纠纷解决、犯罪惩戒等问题的接踵而至,都使得推动现实社会法律向元宇宙领域的延展成为元宇宙治理不可缺位的关键要素。第二,要根据元宇宙领域自身特性,创新性建章立制。目前,我国虽然已经提出了元宇宙治理的相关政策建议,但是立法尚不完善。在立法研究层面,应结合元宇宙自身发展特性加强对元宇宙立法的理论、实证研究。以与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相适应的治理方向为指引,尽快夯实元宇宙治理的法律基础。在立法举措层面,应结合元宇宙相关技术,通过建构预防机制进行行为风险预判。同时,通过明确各环节参与主体的权利义务以及法律责任进一步强化对元宇宙成员的行为规制。
(作者简介:刘新刚、孙韶华,北京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网络编辑:若水
来源《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