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是世界上现存的亚洲以外唯一的社会主义国家，马克思主义在古巴的发展历程及其宝贵经验，对于探索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规律性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一、独特国情
古巴全称古巴共和国，是地处北美洲加勒比海西北部的一个岛国。1513年古巴成为西班牙的殖民地，1902年以后又成为美国的附庸国。1903年美国强租古巴两处海军基地，至今仍占有关塔那摩基地。直到1959年，古巴才在菲德尔·卡斯特罗的领导下取得革命胜利，实现了国家独立。1961年，古巴走上了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独立以后的50多年里，古巴一直遭到美国的封锁，面临的外部环境异常恶劣，这是古巴国情的最大特点。
(一)革命前是美国的附庸国。1899年，美国对近在咫尺且垂涎已久的古巴实行军事占领和管制，通过强迫手段实现对古巴的控制。在扶植自己的傀儡成为古巴总统之后，美国在1902年承认古巴独立，并从古巴撤出军队。从此以后，美国实际上控制了古巴。美国不仅控制了古巴规模最大的糖厂，还垄断了古巴的蔗糖生产基地，这就使得古巴单一性的“种植”甘蔗经济严重地依赖于美国。古巴每年生产蔗糖的95%以上用于出口，60%输往美国。古巴的经济命脉控制在美国手里，逐渐沦为美国的附庸国。
(二)革命后长期受美国封锁。古巴革命胜利50多年来，美国曾先后数次唆使美洲国家集体对古巴进行“集体干涉”。美国分别在1960年5月、7月和10月，对古巴采取了停止一切经济援助、取消古巴对美国的出口食糖份额、实行除食品和药品之外的经济禁运三项措施。1961年1月3日，美国干脆宣布与古巴断交。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爆发以后，美国武装封锁了古巴，对古巴实行全面贸易禁运。此后，从1963年到1973年这十年时间里，美国对古巴进行全面的经济封锁与外交孤立，采取禁止向古巴销售药品和食品、胁迫美洲国家对古巴“集体制裁”、煽动古巴人逃离古巴等措施。为了加强对古巴的思想渗透和颠覆性宣传，美国先是在1985年建立“马蒂电台”，随后在1990年又建立“马蒂电视台”。特别是在苏东剧变之后，美国对古巴的经济制裁愈发加强。美国的封锁造成古巴在国际社会的孤立，过分依赖原苏东国家的经济，在国防建设方面投入大量精力，这些消极因素严重影响和制约着古巴的社会主义建设。
(三)人民独立意识强烈。古巴的历史，是一部争取和保持国家主权与民族独立的历史。1492年，哥伦布发现了古巴;1902年，古巴从西班牙殖民统治下独立;还是在1902年，美国控制了古巴。1959年，古巴革命胜利。在这漫长的追求民族独立的岁月里，古巴人民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独立战争，比较有代表性的战争有：1895年何塞·马蒂领导的革命运动，1953年至1959年菲德尔·卡斯特罗领导的革命运动。这些反对外来侵略的斗争，极大地培养了古巴人民的反叛精神和独立精神，形成了古巴不畏强暴的民族性格。其中，何塞·马蒂领导的革命运动对古巴人民独立意识和民族精神的形成产生了非常重大的影响，奠定了古巴独立的基础，也使何塞·马蒂成为古巴人民心目中最崇拜的英雄。追求国家主权与民族独立，已经成为古巴人民的共同心理。这也恰恰成为古巴在革命胜利后长期遭受美国封锁而始终能够坚持和建设社会主义的精神动力和原因。
二、历史进程
马克思主义在古巴的发展历程，大致可以分为五个阶段。
(一)民主革命。1944年至1959年是古巴民主革命时期。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资产阶级政党古巴革命党掌握了古巴的政权。1952年3月，巴蒂斯塔发动了军事政变，他上台以后实行的是亲美独裁统治，古巴人民在全国各地举行示威活动。1953年7月，菲德尔·卡斯特罗带领青年攻打蒙卡达兵营失败后被捕入狱。1955年5月，卡斯特罗获释后组建了革命组织“七·二六运动”。1957年3月，安东尼奥·埃切维里亚组建了“三·一三革命指导委员会”开展游击斗争。1958年，古巴人民社会党也组织了游击队。此后这三支队伍汇合在一起。1959年1月1日，起义军攻入首都哈瓦那，古巴革命取得胜利。
(二)社会主义革命。从1959年到1963年是古巴社会主义革命时期。古巴革命胜利之后，究竟选择什么样的发展道路，成为世人非常关心的问题。这是因为古巴的革命是由小资产阶级而不是共产党领导的，在性质上属于资产阶级民主革命。随着古巴革命的深入以及古美关系的逐渐恶化，古巴选择了社会主义发展道路。1961年5月，古巴明确宣布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建设社会主义国家。1961年7月，“七·二六运动”、“三·一三革命指导委员会”和人民社会党合并为古巴革命统一组织。1963年5月这个组织改称古巴社会主义革命统一党。1965年10月改为古巴共产党，是古巴唯一的政党，菲德尔·卡斯特罗担任党的第一书记和政府总理。1963年底，古巴基本上完成国民经济的社会主义改造，开始社会主义建设时期。
(三)探索社会主义建设道路。古巴对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探索从1964年延续到1970年。对于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选择，古巴领导层曾经进行了激烈的辩论。辩论的结果是古巴实行了一种冒险的和理想主义的建设模式，而这种模式是和其他社会主义国家不同的。1968年3月，古巴错误地发动“革命攻势”，采取接管小商小贩、扩大免费社会服务、取消贷款利息和农业税收、取消工资级别等超越现实国情的措施，制定了不切实际的经济计划指标。古巴实行的社会主义建设模式脱离当时的国情，导致制定的经济计划指标没有实现，国民经济形势逐渐恶化。
(四)全面建设社会主义。从1971年至1989年是古巴全面建设社会主义时期。这个阶段最大的特点是照搬苏联模式。1968年古巴发动的“革命攻势”给经济造成严重的困难，其制定的1970年生产1000万吨蔗糖的计划也没能实现。古巴不得不总结经验教训，并从1971年开始对“革命攻势”政策作出调整，调整的结果是从原有的独立探索转为全面照搬苏联模式。1980年，古巴按照苏联模式建立了“古巴式”的“经济领导和计划体制”，这从实际上确立了对苏东社会主义国家在经济上的极度依赖。1980年12月，古共二大提出到20世纪末的远景规划，强调古巴经济社会发展的根本目标是为建设社会主义奠定技术和物质基础。1986年2月，古共三大强调，经济领导和计划体制方面存在的最主要问题，是照搬其他国家经验，导致社会主义建设脱离本国国情，必须完善“古巴式”的“经济领导和计划体制”。古共三大提出党的中心任务是发展经济，加速工业化进程。三大以后，古巴在全国范围内开展“纠偏运动”，主要措施包括改组领导班子、实施紧缩的经济政策、取消农村自由市场、限制企业自主权、强调精神鼓励反对物质刺激、批判“非社会主义思想”。“纠偏运动”的开展，使刚刚起步的古巴改革开放陷入困境。导致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1988年古巴的城市食品供应普遍出现紧张。
(五)社会主义“特殊时期”的改革开放。20世纪90年代，由于苏东剧变，再加上美国封锁，古巴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当中。1990年9月，古巴开始调整原有的路线方针政策，提出建设“有古巴特色的社会主义”。1991年10月，古共四大把马蒂思想确立为党的指导思想，提出改革开放的初步构想和基本国策。1995年，卡斯特罗提出要进行稳步的改革，建设有古巴特色的社会主义。1997年10月，古共五大重申，要想在美国的压制下谋求生存，惟一的方式是捍卫社会主义制度，稳步推进改革开放。2011年4月，古共六大强调全面推进社会主义模式更新，继续巩固社会主义制度。2016年4月，古共七大强调坚持社会主义旗帜，继续深化社会主义模式更新。经过20多年的改革开放，古巴逐渐找到了一条适合本国国情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
三、理论成果
(一)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坚持和发展。卡斯特罗曾经指出：“马克思列宁主义这门科学，说到底，是在各国人民建设社会主义的实践中极大地丰富起来的。”古巴共产党一直强调，古共是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指导的马克思主义政党，要实现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古巴具体国情的紧密结合，在实践中丰富和发展马克思列宁主义。1991年，古共四大强调继续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同时把马克思主义在古巴的本土化理论成果--马蒂思想确立为党的指导思想，提出古巴共产党是由马克思列宁主义和马蒂思想武装起来的古巴唯一的全民族政党。古巴坚持马蒂思想为指导，就是在争取和捍卫民族独立时不惜一切代价，建立属于劳动人民自己的共和国，真正为所有人谋福利。
(二)对社会主义本质和发展道路的认识。古巴对社会主义的本质有着自己独特的认识，那就是国家独立和为民造福。对古巴而言，社会主义意味着独立和反美。那么，如何建设社会主义呢?古巴认为必须坚持走适合本国国情的发展道路。卡斯特罗曾经指出，建设社会主义是一条别人已经走过的道路，但并不意味着各国的具体国情和所要建设的社会主义都完全一样，抄袭和照搬别国所用的模式，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独特国情，建设社会主义所制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必须适合本国的国情。20世纪90年代苏东剧变之后，古巴明确提出要建设“有古巴特色的社会主义”。古巴现在处于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的阶段，经济建设是党的主要任务，具有头等重要的意义。需要指出的是，古巴目前还没有把经济建设上升到社会主义本质的高度来对待。
(三)对社会主义发展动力的探索。古巴认为，要避免使用“改革”这个词汇，因为“改革”一词涉及到社会主义本质的改变，容易给人形成背离社会主义原则的印象。对古巴而言，改革是一种被迫的选择，是为了拯救社会主义，使国家渡过难关。古巴在经济体制上实行的是计划经济，认为市场经济是资本主义的。在对外经济开放方面，古巴实行“有条件的对外开放”，强调引进外资必须对经济发展有利、资金技术市场三者缺一不可、不许进入国防和教育等领域。古巴认为，社会主义民主作为最先进的民主，必须努力加强和不断完善，调动人民群众参政议政的积极性，引导人民严格遵守法律。古共强调，党的领导是古巴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关键，必须坚持党的民主集中制原则，不惜一切代价反对和根除腐败，把党建设成为坚强的党。
(四)对当今时代特征的判断。古巴认为，当今世界仍然是两大社会制度和两大阶级斗争的时代。两大社会制度即是社会主义制度和资本主义制度，两大阶级即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无产阶级革命即将爆发，资本主义即将灭亡。当前的经济全球化是不可避免又不可逾越的历史阶段，唯一的超级大国美国主导着经济全球化，这种新自由主义的全球化正在摧毁世界，而不是拯救世界。新自由主义的全球化必须用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全球化来代替。
四、经验启示
(一)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马蒂思想和社会主义以夯实理论制度基础。对古巴而言，社会主义意味着独立和反美，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古巴今天的一切。古巴认为，苏东之所以发生剧变，是由于它们背离了马列主义，放弃了社会主义，古巴的改革开放是为了完善而不是摧毁社会主义制度。古巴始终坚持革命原则，坚持人民政权，坚持为民造福的目标。菲德尔·卡斯特罗曾经号召古巴人民誓死捍卫马列主义和社会主义。2002年6月，古巴通过全民公决的形式修改了宪法，修改后的宪法提出，在思想基础上要始终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和马蒂思想为指导，古巴的社会主义制度不可更改，共产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是古巴唯一的选择。迄今为止，古巴红旗的颜色没有改变，思想意识没有改变，革命原则也没有改变。2016年4月，接近90高龄的菲德尔·卡斯特罗出席古共七大，鼓励古巴继续坚持共产主义理想信念。
(二)实行稳步的改革开放以“更新”社会主义模式。半个多世纪以来，古巴一直在努力探索适合本国国情的发展道路。古巴目前处于建设社会主义的“特殊历史时期”，提出要建设“特殊历史时期”的社会主义。古巴认为制定政策必须从以下两个最大的实际出发：一是古巴革命胜利后美国一直在对古巴实行经济封锁，二是古巴的国民经济基础薄弱因而承受改革的能力有限。现实国情决定了古巴只能选择一条以谨慎和稳妥改革为动力的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古巴的改革开放既对体制大胆进行突破，又十分注意减少社会代价，避免因贫富差距过大而影响社会稳定。古巴虽然提出要利用市场，但仍坚持计划经济。古巴在发展多种经济成分的同时，严格控制外资和私营经济的发展。选择谨慎、稳妥的改革开放道路，使古巴渡过了经济危机，保住了社会主义政权，在建设“特殊历史时期”的社会主义的道路上取得了初步的成就。古共七大强调，将坚定不移地推动社会主义模式“更新”。
(三)维护人民群众根本利益以坚定社会主义理想信念。在社会主义国家中，古巴实行全民免费医疗、免费教育，对食品、水电气和住房等给予补贴，失业率较低，社会贫富差距小，儿童入学率、人均预期寿命等位居世界前列。这种情况和许多实行资本主义制度的拉美国家恰好形成了鲜明对照。古巴共产党成立于1965年，目前有67万党员。古巴共产党注意自身形象，通过实行民主政治和加强党的建设等措施，不断增强党对人民群众的吸引力和凝聚力。古巴的党员干部在廉洁从政方面做得较好，人民群众真心地信任、拥护共产党和社会主义，这实际上也是古巴能够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得以长期生存的关键原因，也是最值得现存的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学习和借鉴的地方。（注释略）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
网络编辑：张剑
来源：《科学社会主义》2016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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