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是时代精神的精华。时代精神的精华如何把握与凝练？中国学界的共识是，在中西马对话的基础上，发展 21 世纪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即构建 21 世纪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出场学。因此，中国学者主办了多届“中西马哲学专家论坛”，试图在直面当下重大现实问题的基础上，积极开展哲学对话，融合中哲、西哲、马哲的思想精华，构建当代中国哲学的新范式、新形态，以增强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的话语权。有机马克思主义就是近两年来中外多学科专家对话的创新范式。何谓有机马克思主义？为什么说有机马克思主义是融合“中”“西”“马”的新范式？有机马克思主义分别借鉴了中国哲学、西方哲学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哪些思想观点？为什么说系统研究有机马克思主义有利于增强我们的话语权？思考并回答这些问题，对发展 21 世纪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增强我们学术走出去的理论自信和话语自信，无疑具有重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一、何谓有机马克思主义
有机马克思主义，又称过程马克思主义、建设性的后现代马克思主义、厚道的马克思主义（对他人厚道也对自然厚道，是追求人与自然共同福祉的马克思主义）等，是把马克思主义（特别是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和生态马克思主义思想）、中国传统智慧（儒家、道家、佛教思想）与有机哲学（过程哲学）相结合产生的一种新形式的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学派。我们之所以认为有机马克思主义是融合“中”“西”“马”的新范式，是因为有机马克思主义产生于中美多年联合主办的“生态文明国际论坛”，它融合了中国哲学（中国元素，中国儒释道思想）、西方哲学（有机哲学，主要是怀特海的过程哲学思想）和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和生态马克思主义思想）的精髓。
有机马克思主义是一种正在生成中的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新学派。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马克思主义的核心理念在今天仍然令人信服，也仍然是人们寻求世界避免资本主义破坏的主要希望。有机马克思主义基于反对资本主义毁灭性的现代性发展的战斗性立场，指出由西方现代性思维所主导的“现代性”是导致生态危机的深层次原因。在对资本主义的系统批判中，有机马克思主义把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和生态马克思主义的精髓与有机思想（过程思想）、中国传统智慧等有机融合，坚持为了共同福祉的、有机整体、长远生态、社会主义的原则，主张在经济、农业、制造业、管理及金融领域进行综合性变革。有机马克思主义强调混合制、主张超越公 - 私二分法、倡导超越“价值中立”的教育，认为这是替代资本主义和生态灾难的“第三条道路”。
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面对急剧扩大的贫富差距和日益严峻的生态灾难，对现代性和资本主义的批判从未显得如此必要和重要。正如安妮•F•波默罗伊所指出的，资本主义是一种毁灭性的制度，资本主义本身就是一场灾难。[1]2014 年 10 月，美国学者菲利普•克莱顿和贾斯廷•赫泽凯尔推出了一本新著《有机马克思主义：资本主义和生态灾难的一种替代选择》[2]。他们指出，资本主义的发展是毁灭性的现代性发展，最终导致了大量社会不公和全球生态灾难。人们既生活在一个现代工业文明即将结束的时代，又同时生活在一个即将开始的有希望的生态文明新时代。但这种新的开始要求人们深刻意识到，必须从导致当前生态灾难和威胁的根源上做出改变，并且这一改变正在变得日益紧迫。那么，如何才能做出改变呢？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只有采用新的思维方式，以有机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才能做出根本改变，才能走向生态文明。有机马克思主义还强调，实现生态文明的最大希望在社会主义中国。
菲利普•克莱顿和贾斯廷•赫泽凯尔抓住资本主义最根本的性质和意图所在——私人无限制地占有和享用财富，指出资本主义现代化的发展是毁灭性的发展，它带给这个世界的只是大量不公和全球环境灾难，世界正面临一系列资本主义本身永远无法解决的危机——气候变暖、冰川融化、生态破坏、经济崩溃、社会混乱等等。为应对这一系列危机尤其是生态危机，中美有机马克思主义学者在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中把马克思主义（生态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中国传统智慧（儒释道）和有机哲学（过程哲学）有机融合，创新发展了一种新范式的马克思主义——有机马克思主义。
有机马克思主义既然是融通中国哲学、西方哲学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新范式，它分别借鉴了“中”“西”“马”的哪些思想观点？为什么说系统研究有机马克思主义有利于增强我们的话语权？
二、有机马克思主义对生态马克思主义的借鉴与发展
有机马克思主义吸收了以福斯特为代表的生态马克思主义的主要思想，但与生态马克思主义有差异。有机马克思主义和生态马克思主义都高度关注生态问题，认为资本主义和环境破坏之间存在着必然的联系。但有机马克思主义并不等同于生态马克思主义。生态马克思主义把人类与自然关系中的“新陈代谢断裂”作为对资本主义进行生态批判的核心元素，通过把资本主义与自然的新陈代谢断裂联系起来，生态马克思实现了对资本主义破坏生态环境的种种现象进行系统彻底的批判。福斯特认为，马克思的新陈代谢断裂的概念是这个生态批判的核心元素。在《资本论》中，人类劳动过程本身被定义为“人与自然的新陈代谢性的相互作用的一般条件。”所以，这个新陈代谢的断裂就意味着从根本上破坏了“人类生活的永恒的自然条件”。因而，人们越来越多的把生态主义与社会主义联系起来，提出了生态社会主义，生态社会主义尝试“提供一个激进、文明的资本主义替代方案，这一方案植根于生态学运动的基本观点和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它反对资本主义的毁灭性进步(马克思)，提倡建立一种基于非金钱的和超经济的经济准则：社会需求和生态平衡”。[3]有机马克思主义则认为，资本主义制度固然是造成生态危机的一个重要原因，但并不是唯一原因。否则无法理解“为什么中国等一些社会主义国家的生态危机竟丝毫不逊色于资本主义国家生态危机”的窘况？[4]由此，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由西方现代化思维所主导的“现代性”是导致生态危机的深层次原因，并且指出“现代性的持续危及到了我们星球上的每一位幸存者”[5]为了重建一个生态的、现实主义的社会理论，有机马克思主义对生态马克思主义思想进行了广泛的调整和完善，在唯物主义、历史观和辩证法三个主要方面以新的方式进行了拓展：第一，突现论自然主义意义上的唯物主义。期望得到自然的、而不是超自然的解释；但同时也意识到自然历史上不断出现的新的动力和主体，包括所有文化和观念复杂系统中的人类主体；第二，包括文化历史意义上的历史观。不仅研究资本的历史、阶级和生产资料，而且也研究包括思想文化史在内的促使社会进化的所有因素；第三，包含所有辩证关系意义上的辩证法——会产生新的意想不到的解决方案的每一种矛盾形式。[2]由此可见，有机马克思主义是从一种更广泛的意义上理解唯物主义的，这与一些哲学家所强调的“广泛的自然主义”有相通之处。即认为自然的进化不仅包括生物维度的进化，还包括思想的、文化的、甚至世界观价值观等维度的进化。
有机马克思主义特别关注地域和文化的特殊性，反对“错置具体性谬误”，强调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解决。“马克思主义的社会理论从来都不是以空洞的形式存在的；只有当马克思主义在一种文化中得以有效的具体化，并与人民的实际生活经历有机地联系在一起时，它才能真正地存在。”[2]有机马克思主义呼吁把地域和文化的特殊性作为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前提，认为一个民族的历史文化、传统习俗和更深层次的价值理念是这个民族的标识，只有把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和一个民族的具体精神文化资源有机地结合在一起，马克思主义才能在实践中发挥重大指导作用。有机马克思主义还积极吸收借鉴了中国传统天人合一智慧和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思想，因此具有独特的中国元素。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导致当前生态危机的深层原因是“现代性”。正如沙琳娜•斯普瑞特奈克所分析的，人们所经常归咎于的资本主义、物质技术主义、抑或消费主义等等仅仅是“现代性”的各种表象，而这些表面现象的“深层结构”是“现代性”。[6]因此，有机马克思主义强调，只有摒弃西方现代性的机械思维，采用有机马克思主义的新思维方式，才能把全球发展规划到地球的可承载范围之内，从而走向生态文明新时代。有机马克思主义格外关注中国发展尤其是生态文明建设，认为实现生态文明的最大希望在社会主义中国。
三、有机马克思主义对西方哲学的借鉴
西方哲学中的有机哲学（过程哲学）思想是有机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理论基础之一。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大多数现代哲学都是以一种相互排斥、而不是有机包容的逻辑在运作，有机哲学（过程思想）则实现了向后现代的有机联系的思维逻辑的转换。在有机哲学（过程哲学）的集大成者阿尔弗雷德•诺思•怀特海看来，有机哲学（过程哲学）主要包含三层含义： 第一，相互联系。认为人类不是孤立的、原子式的单位或个体。人类一直相互地“内在关联”在一起；第二，世界包括人类都是不断变化的过程。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什么是可以保持不变和完全相同的；第三，整体论。整体大于部分之和，智慧来自于整体的视角。[2]有机哲学（过程哲学）的相互联系、变化发展、有机整体的思想为有机马克思主义的形成奠定了根基。有机马克思主义还总结了有机哲学（过程哲学）的四个核心思想：第一，实在关系。认为每个事件都是由它与其它事件之间的关系所构成。因此，不存在完全独立的个体事物。一个事件的特征也会影响其他所有的事件。有机哲学（过程哲学）在本质上是一种生态哲学，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有机哲学（过程哲学）能在有机马克思主义中发挥这么重要的根本性作用。就像有机哲学（过程哲学）家杰伊•麦克丹尼尔（Jay McDaniel）所说的：“所有生物的存在及其自身身份认同都与其他生物紧密相关而不是无关。这意味着，包括每种植物或动物在内的每种生物的这种身份认同，一定程度上是由它所处的物质和文化环境所决定的……也就是说，所有现实存在从本质上来看是完全生态的，处于共同体中的而不是独立个体状态的人类本身也是生态的。”[7]第二，不确定性的影响。每个事件由过去构成并深受过去影响，但没有一个事件完全由它的过去决定。有机哲学（过程哲学）并不意味着“自上而下”或从过去到未来的控制。事实上，作为事件和事件的系统变得更加复杂，不确定性越来越明显。怀特海强调：“在每一种合生中，凡是可确定之物都是已被确定的，但是总会有一些剩下来的东西（这就是自由的一种要素）要由该合生的主体 - 超体来确定……这种终极确定是整体的统一性对自身内在规定性的反作用。这种反作用是对情感、欣赏和目的的终极修正。但是，整体的确定产生于其各部分的确定，以便部分与整体严格地相关联。”[8]第三，美学价值。过程实在的观点不是价值无涉的观点。每一事件都有其内在价值，这种价值由其所处关系和其创造力来衡量：“过程的每一个单位，无论是在人的层次上还是在电子事件的层次上，都具有享受……要存在、要实现自我、要作用于他人、要分享一个更为广泛的共同体，就是要作为一个完全摆脱了痛苦或快乐的经验主体去享受。”[9]对有机哲学（过程哲学）家而言，价值被定义为合作和共同体而非竞争和个体。用怀特海的话说，经验是“作为多中之一的自我享有，并且自我享有成为产生于多之构成中的一。”[8]第四，公私平衡。每一事件的下一个特征就是私人的和公共的之间的平衡。事件——以及所有人——是由自身与他者之间的关系构成的。我们也由影响环境和被环境影响的方式构成。所以，从本质上说，有机哲学（过程哲学）是一种生态哲学。[2]对有机哲学（过程哲学）来说，至关重要的是要完全抛弃把现实存在看作不变的变化主体这一概念。现实存在既是经验活动的主体，同时又是自己的经验的超体……[8]其核心思想是强调，所有生命存在物、所有非生命存在物和它们的经历体验构成了一个永无止境的变化发展过程。因此，有机马克思主义也强调，我们所面临的现实是一个开放而又不断发展变化的过程。每一思想理论都应植根于一种新的语境中——一种新的文化、一个新的历史阶段或一个新政治运动——这些思想理论也将会以一种新的形式得以生长和发展。因此，开放的有机哲学（过程哲学）家并不希望有机马克思主义保持静止，而是希望它随着时代和环境的变化发展而不断变化发展。[2]
总之，有机哲学（过程哲学）是有机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理论基础，为有机马克思主义的形成和发展奠定了思想和方法论的基础。
四、有机马克思主义对中国传统智慧和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借鉴
有机马克思主义带有鲜明的中国元素，最主要的表现就是有机马克思主义对中国传统智慧与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思考和借鉴。中国传统智慧中与有机哲学（过程哲学）有相通之处，并且可以给予有机马克思主义启示的主要有：第一，《易经》阐释了天地间万事万物都在以自发的和创造性的方式相互作用，在这种必然的不断变化中产生了无数有意义的联系模式；第二，儒家思想认为人是共同体中的人，人在这种社会关系网中实现自我，并强调一种理想的社会交往形式——“仁”；第三，道教认为宇宙是一个流动变化的过程，人类是这个过程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道教还鼓励人类与自然等更大的整体和谐共存；第四，中国佛教中的“华严宗学”描绘了有机联系的宇宙图景——每个现实存在与其他每个现实存在都处于相互依存的网络之中；第五，中国佛教中的“禅”强调每一个当下时刻经验的首要性，因为在这里人们获得了禅悟；第六，传统中国医学建立在这样的假设之上——人的身体并不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简单独立存在，整个宇宙也融入了人的生命，这样，人的身体就像是整个宇宙的缩影。[2]中国传统智慧中的以上思想观点与有机哲学（过程哲学）存在诸多相似、相通之处，为有机马克思主义的形成发展提供了不少可资借鉴之处。
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与有机哲学（过程哲学）也有众多相似、契合之处，这种相似和契合之处主要体现为：第一，中国马克思主义强调生活的科学方法。有机哲学（过程哲学）认为科学方法是现代生活智慧的一个重要来源；第二，中国马克思主义强调要关注和关心社会中的弱势群体和贫困群体。有机哲学（过程哲学）强调社会责任意识，主张建立一个旨在追求共同福祉的共同体；第三，中国马克思主义批判过于抽象的迷失于理论而又忽视实践的哲学形态。有机哲学（过程哲学）批判错置具体性之谬误；第四，中国马克思主义主张把整个星球作为一个所有生命在此展现的生命之网。有机哲学（过程哲学）主张全面系统有机地看待这个世界。[2]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与有机哲学（过程哲学）的上诉相似与契合说明两者之间有着内在的有机联系，可以为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构建和实践探索带来了不少有益启示。
“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拥有很大的影响力，过程思维拥有深刻的洞见，再加上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这三者的联合将是一支改变这个世界的重要力量。”[10]作为致力于寻求全球资本主义和生态灾难替代方案的一种后现代世界观，有机马克思主义特别强调建立于广泛的智慧联盟之上——无论是古代智慧、现代智慧、还是后现代智慧，无论是东方智慧、还是西方智慧，无论是自然科学智慧、还是哲学社会科学智慧。正是由于有机马克思主义的这种开放包容性，才使得其有可能对全球资本主义和生态灾难提出一种可行的替代方案。
五、有机马克思主义对后现代有机系统科学的思考
有机马克思主义在批判资本主义，借鉴生态马克思主义、有机哲学（过程哲学）与中国传统智慧和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基础上，还在后现代视域中系统思考与借鉴了自然科学的最新发展成果。
现代视域下的思想家们倾向于认为自己的理论是科学的，进而，他们塑造自己理论的科学是“现代”的科学。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在后现代语境下，科学已经大大向前发展了。科学发展的成果也已经突破了现代的边界。在后现代的语境下，有机思维正在替代机械论。什么是有机思维？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当你意识到一种理论形成于各部分之间以及部分与周围环境之间相互依存、相互联系的系统中时，你就具备了有机思维。[2]这意味着，思想家们依据他所处时代的科学和环境所写出的理论在新的不断变化的时代环境中就不一定完全适用了。
传统的非此即彼的思维，导致人们认为理论要么是普遍适用的对的，要么就是纯主观的错的，两者之间没有中间的道路可供选择。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系统生物学的快速发展正在推动这种传统的思维方式发生改变，生物科学把生物当作有机体去理解，也就是说，把生物当作在自身特定生态系统中活动的主体去理解。环境科学则是以更加有机的方法来研究生命系统，试图解释有机体与其生态环境之间的有机联系。量子力学的发展说明了宇宙间的相互联系。生态系统理论的发展深化了人们对有机体之间、有机体与周围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的理解。每个有机体也可以被理解为一种生态系统，由子系统与它的各个组成部分构成一个相互联系、自我调节的整体。神经科学家把大脑描述为一个不断进化、相互关联的系统整体，并与周围环境互动。这些自然科学的新进展都推动人们开始认识事物处于广泛的有机联系之中，可以有“非此即彼”两者之外的中间选择，这样“第三条道路”并非不可能。
这些自然科学领域的新进展也有助于深入理解什么是“有机方法”，当这些有机的方法被应用于社会科学领域，被应用到解决社会、政治和经济问题时，有机马克思主义就产生了。“在一定意义上，有机马克思主义就是以对有机体、生态系统和地球的生物圈的这种新的整体性理解为基础的。就像新的有机生物学，有机马克思主义是有机的、双向的，而非决定论的、单向的。”[2]
有机马克思主义基于对后现代的有机系统科学的思考与分析，意识到了自然科学领域研究范式的转变，并借此把有机论的观点应用到社会、政治和经济问题的研究中，丰富、创新了社会科学领域尤其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范式、视域和方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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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任平.呼唤全球正义——与柯布教授的对话[J].国外社会科学，2004，（4）.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江苏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网络编辑：张剑
来源：《社会科学家》2015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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