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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宪萍：培育面向新质生产力的创新策源能力
2024年12月11日至12日举行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对2025年经济工作进行了全面部署和进一步规划。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必须统筹好培育新动能和更新旧动能的关系，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为此2025年要抓好的重点任务之一就是“以科技创新引领新质生产力发展，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工业革命以来的历史表明，生产力质变带来分工的演化、创生新的工业部门、重塑全球经济版图。随着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深入，以人工智能为核心的技术创新有望引发新一轮科技革命浪潮，给经济社会各领域带来颠覆性的变革，为全球经济增长带来新动能。大国竞争的维度发生变化，国家实力的衡量方式发生重大改变，对关键技术产生和转移的控制、对供应链和产业链的支配、对技术空间和标准的掌控等成为越来越重要的指标。世界各国纷纷制定部署发展规划，争相抢占技术高地，力图在新一轮国际科技博弈中掌握领导权。因此，在大国竞争中，加快培育面向新质生产力的创新策源能力，是重现技术奇迹、拉动全球经济起飞、促进经济循环的重要契机。
面向新质生产力的创新策源能力
发展新质生产力对实现高质量发展、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具有重要价值。一般来说，生产力的质态变化是一个新陈代谢过程，生产力的量值跃升、质态优化以及交替变更过程表现为新的关键技术、主导产业、基础设施和相应的新的生产组织方式以及新的生产关系从萌芽、扩散直到取得主导地位，技术革命浪潮由此呈现出“一组”技术变革的生命周期，经历导入期、拓展期、协同期和成熟期。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不仅创造出了代替传统产业部门的新部门，而且还包含着创造性转型，更新了生产过程的社会结合，推动着更为复杂、更为多样的传统部门升级转型。
新质生产力是以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为主要特征，集成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超越现有要素驱动发展模式的先进生产力质态，立足关键核心技术和颠覆性技术创新，将经济增长由原先的人力、资本等要素驱动转变为创新驱动，推动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的创新性优化组合，强调技术突破、产业升级、经济发展的高度统一。以原创技术的突破为标志的新质生产力不仅使国家的技术竞争和产业竞争体现于竞争路径的选择，而且更重要的是，谁能抢先一步就会率先形成新的技术标准和市场生态。新质生产力的科学属性表明，创新策源能力是其发展的核心动能，是决定国家生存和发展的基础能力，是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进军科学技术的尖端领域以及破解“卡脖子”难题，更加迫切需要原创性成果、基础性突破以及自主性创新。因此，具有“从0到1”自立自强能级特征的自主创新策源能力成为生产力新质态萌发的重要推动力，创新策源能力是科技自主创新能力的核心，是原始创新能力的集中体现，是创新过程中的关键环节。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那样，要强化科技创新策源功能，努力实现科学新发现、技术新发明、产业新方向、发展新理念从无到有的跨越，成为科学规律的第一发现者、技术发明的第一创造者、创新产业的第一开拓者、创新理念的第一实践者。
具体来说，创新策源能力是指面向科技创新发展前沿趋势，社会系统性结构变迁发展所具备的能力。创新策源能力将本土作为原创性创新主战场，通过前瞻性、突破性科技成果，形成赋能并引领科技变革，依托“创新策动”与“创新之源”相辅相成、辩证构成，“策”具体指创新计划实施与创新活动开展，强调主动作为、引领开拓，解决“从0到1”的问题必须有所为有所不为；“源”是强调科技创新的原发性、本土性、突破性，由于领先研发某种新产品的过程而具有的创新优势，排除了模仿创新的可能性。“策”与“源”辩证统一，“策”强调行动，将“源”所蕴藏的能量释放出来，“源”强调内生性，旨在培养原始性创新，创新之“策”与创新之“源”共同构成创新策源能力建设的一体两面。由此可见，创新策源能力不同于模仿型创新，不同于改进型创新，更强调首创性、突破性、带动性和变革性。创新策源能力培育的目的是提升国家整体创新效能，从而实现科技自立自强。
创新策源能力的发生机制通过“创新策动”打造“创新之源”的创新闭环实现。一方面，通过制定符合国家战略需求的目标、关键科学问题的凝练以及科学合理的立项机制，加强创新主体之间的互动，推动创新动力的不断强化；坚持“从平衡走向再平衡”的创新优势耗散原则，通过各种创新要素的优化组合和各类创新资源的高效集聚，实现创新优势的技术耗散结构；另一方面，在创新动力与创新优势良好互动的基础上，形成“创新动力—创新条件—创新投入—创新能力—创新成果”的创新闭环，持续催生学术新思想、科学新发现、技术新发明、产业新方向，实现创新策源能力的发展与提升。创新策源能力的发生过程是“创新策动、创新之源”协同驱动的结果。“创新策动”激发创新活力，不断丰富升级“政策包”“工具箱”，从创新活动全链条出发，对创新全过程进行规划，由此实现创新价值提升，实现知识的转换与再造，搭建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之间的桥梁。
创新策源能力的培育方向
建构在前沿核心技术之上的创新策源能力，作为一种创新范式，在帮助国家和地区构筑技术高度的同时，能够决定一个国家或地区未来发展的方向。因此，创新策源能力对提升我国科技成果的国际影响力、全球知识创造中的贡献力、创新创业环境的吸引力、科技创新的辐射带动力的战略意义不言而喻。当前，我国正处于新质生产力整体跃迁、科技体制改革不断深化的攻坚期，亟须找到创新策源能力的培育方向。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指出：“加强基础研究和关键核心技术攻关，超前布局重大科技项目，开展新技术新产品新场景大规模应用示范行动。开展‘人工智能+’行动，培育未来产业。加强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建设。”这反映了国家需要不断开辟发展新领域新赛道，塑造发展新动能新优势。根据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精神，这就需要创新策源能力的培育方向具有这样几个特征，一是代表了某一个或多个工程科技领域最先进的技术水平或者重大的原创性突破，能够引领未来技术进步方向；二是通过技术整合、资源优化配置达成整体目标，呈现出显著的系统集成创新特色；三是催生新产业、新动能，具有重要的产业带动和经济驱动价值，代表新质生产力发展方向，作为可预见的颠覆性技术引领全新的技术创新革命，能够产生巨大的经济和社会效益并深刻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
面向新质生产力的创新策源能力的具体表征是“学术新思想、科学新发现、技术新发明、产业新方向”。学术新思想是前瞻性的科学思想，是创新的萌芽阶段；科学新发现和技术新发明是互为因果、相互促进的关系，科学新发现为技术新发明提供科学理论的支持，技术新发明为科学新发现提供实验设备和条件；产业新方向是创新链的后端，是科技创新显现实效的关键阶段，在产业应用中又能产生学术新思想。因此，创新策源能力的培育基于全链条，尊重创新活动客观规律，进行全方位、整体性考虑，优化要素配置和组织机制，统筹各阶段创新活动及其外部环境因素，促进全链条贯通衔接，提高不同阶段知识、成果的流动和转化效率，实现科学向创新策源能力的加速转化。
在尊重创新活动客观规律的基础上，创新策源能力的培育也需要重点突破。由于创新策源能力具有源头创新的特征和驱动创新发展的力量，随着科技创新与产业发展的深度融合，创新策源能力的价值创造依赖在具体领域的成功应用。产业链是完成创新链、检验创新成效的关键环节，创新策源能力会沿着创新链条不断向产业端拓展、融合与深化，创新链与产业链的精准对接是进行新的创新策源能力培育的开始。在产业链应用过程中产生的现实问题和数据反馈，也会为创新策源能力的持续研发突破与迭代应用提供反馈，推动创新策源能力的不断完善、丰富和成熟。
当前我国创新策源能力的重点产业链培育方向主要包括两种类型，即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一般来说，战略性新兴产业是以重大技术突破和重大发展需求为基础，对经济社会全局和长远发展具有重大引领带动作用，知识技术密集、物质资源消耗少、成长潜力大、综合效益好的产业，包括新一代信息技术、人工智能、生物技术、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装备、绿色环保等一批新的增长引擎。未来产业则是基于重大前沿科技的突破性创新成果，跨越原有的技术轨道，构建出新的研发范式，对未来经济社会发展起到前瞻性的引领作用，是未来大国深度布局、巨头激烈角力的“竞技场”，包括类脑智能、量子信息、基因技术、未来网络、深海空天开发、氢能与储能等前沿科技和产业变革领域。一般来说，战略性新兴产业已经初步完成重大技术试错，从技术创新发展到产业创新阶段，未来产业则仍处于科技创新的试错阶段，产业应用场景和商业模式尚不明确，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都是破解“卡脖子”技术的着力点，尤其是未来产业，当前传统产业发展空间受限且竞争日趋激烈，未来产业虽处在产业生命周期的早期阶段，但代表着未来科技与未来发展的制高点、新方向，是培育创新策源能力、带动从渐进追赶转向突破引领的必由之路，是培育新质生产力的战略选择。
创新策源能力的培育路径
创新策源能力，作为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强大引擎，不仅整合创新资源、引领科技前沿突破，更为经济转型升级和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坚实的支撑。因此，为了实现新质生产力的质态变迁，必须持续对培育路径进行系统变革，建立适应时代要求的社会生产组织方式并适时完成范式转换，努力把创新策源能力这个“关键变量”转化为国家自立自强、全面振兴、全方位发展的“内在增量”，具体包括以下培育路径。 汇聚战略科技力量资源。创新研究正从兴趣导向的、纯学理性的、自由探索式的研究逐渐过渡到应用指向性的、学科交叉性的、资源依赖性的有组织科研活动，高科技产品的系统集成性、创新技术的复杂性决定了跨部门、跨行业、跨组织、跨地域的创新组织方式。相关部门要凭借创新策源能力的培育这一核心，加速布局基础研究和应用基础研究，强化战略导向、前瞻布局、组织协调和资源保障，构建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体系，发挥大团队、大设施、大平台资源的作用，促进多元协同的开放式聚合与深度对接。尤其要发挥国家创新体系建设桥头堡作用，强化“出题人”示范作用，具体落实细化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的清单、路线图和时间表，合力攻克关键核心技术，开展前瞻性、引领性研究，抢占科技制高点。同时加强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建设，提升源头创新供给能力，完善关键核心技术攻关新型举国体制，提升体系化能力、加强建制化科研，实施有组织、强交叉、大协同科研攻关，促进新知识、新创造、新发明集中涌现。
夯实科研攻关创新生态系统。在科技竞争日益白炽化时代，创新博弈不再是单一维度的技术竞争，而是多主体联系紧密、多阶段交互演化的创新生态系统竞争。要应用系统论和整体论的创新理论逻辑，系统布局和优化科技创新体系，强化国家创新体系的独立自主性，全面推进科技创新制度和政策体系优化。创新生态系统不仅具有“生命力”，而且具有“进化力”，通过自组织和自适应，实现不同创新主体的共同进化，促使创新主体逐渐从泛化互动到精准连接，从注重单项技术点的突破到强化系统能力和网络成效的提升，从过度依赖“市场换技术”的外源性技术为主的思路，转型到以自立自强思维驱动的内源性技术为主，突出体系化、建制化优势，在提升产学研用合作网络核心竞争力上“谋先机”。通过对接国家重大战略需求与共性问题，推动建设高效、便捷、创新的科研攻关合作网络，健全新型举国体制，促进形成多元主体长效联动机制，聚焦生成式人工智能、量子计算、扩展现实、数字免疫系统、边缘计算、基因组学等关键领域，加快推进通用技术的研发突破与迭代应用，为新兴产业提供底层技术支撑，促进源头供给原创型理论与普惠型技术，确保各类创新资源进行动态适配与高效衔接。为了激发创新势能，必须承认原始创新研究的不确定性、超前性以及评估的滞后性，应当根据原始创新的实际情况与客观规律构建支持原始创新的容错机制。
筑牢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人才根基。在抢抓创新策源能力培育的道路上，创新策源能力与人才发展的耦合程度越高，创新策源能力的培育就越有可能实现。因此，以卓越科技人才培养为先，培育提升人才质量，促进知识集成、技术发明及产业升级的多元联动，推动科研成果转化、推广和示范，是创新策源能力培育的根本之道。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上指出的，“要统筹实施科教兴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创新驱动发展战略”。高等教育作为人才培养的主要领域，正从“适应社会”转变为“引领社会”。高等教育与建设教育强国、科技强国、人才强国具有内在一致性。高等教育能够实现原始创新、集成创新、开放创新到应用转化的有效贯通，为创新策源能力的高质量发展与倍增效应的实现提供系统支撑。高校尤其要注重对科技前沿和关键领域紧缺人才、跨学科拔尖人才以及创新型、应用型、技能型人才这三类人才的重点培养，将他们的创新素质、创新思维和创新能力激发出来，持续推进高等教育与国家创新策源能力的一体化发展，提升原始创新能力，争取在重大科学发现方面实现新突破。
据全球创新研究网站显示，中国有21个科技创新中心进入全球前一百强，其中有6个进入前三十强。要加大研发力度，加快培育全球关键核心技术人才，造就一批世界水平的科技领军人才和高水平创新团队，建设全球人才蓄水池，保持在创新要素全球集聚力、技术创新全球策源力、产业变革全球驱动力这三个维度上的全球领导力。不断建设人才管理改革试验区，构建符合基础研究规律和人才成长规律的评价体系，充分体现知识、技术等创新要素的收益分配机制，加快人才市场化评价、人才服务一体化、人才协同创新，加强对人才的荣誉激励，激发人才创新活力。
来源：《前线》2025年第1期
网络编辑：保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