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研究网

　　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无疑为苏东剧变后处于低潮中的世界共产主义运动创造了发展机遇。各国共产党积极行动起来，从思想理论、行动策略、队伍建设和国际联合等方面进行的调整和应对。

　　一、金融危机引燃了世界共产主义运动复兴的希望之火

　　全球金融、经济危机的爆发，促使人们对资本主义制度进行反思，进而催生了“马克思热”。马克思的画像登上了欧美主流刊物的封面，西方媒体惊叹“马克思归来”，载文介绍马克思早在一个半世纪前对资本主义经济运行规律的剖析，试图从马克思的分析中探寻当前危机的根源。马克思的《资本论》在德国持续畅销，购买者大多为年轻人。西方政要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马克思，承认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剖析被证明是正确的。民众打着“资本主义行不通”的标语，高喊“我们不为危机买单！”的口号，走上街头，游行抗议。因此有人认为，如果目前的危机持续恶化，“受害的劳动阶级可能再次联合起来，采用激进的手段改变现存的不合理的经济制度”。

　　这场危机对资本主义制度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而对于资本主义制度掘墓人的无产阶级及其政党¾共产党而言，则是极大的鼓舞，引燃了他们复兴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希望之火。

　　在共产党人看来，资本主义新一轮的危机使“历史终结论”的神话不攻自破，它不仅宣告了新自由主义政策的破产，而且暴露了资本主义作为一种社会制度的内在局限性，再次揭示了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的历史必然性。

　　俄共领导人久加诺夫道出了今天世界共产党人的心声：“历史的风再次吹向了我们的风帆！”“社会主义不是意识形态专家的任性要求，而是人类进步的自然的、必不可免的阶段。金融市场的崩溃给美国和全世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后果，这就是转折点。共产党人对社会主义理想和人民政权取得胜利的信念、对世界所有左翼力量的团结和战斗协作的信念也随之增强。”

　　总之，金融经济危机爆发以来的新的社会思潮，为整个世界共产主义运动走出低谷提供了机遇，共产党人受到振奋和鼓舞，并积极行动起来迎接这一机遇。

　　二、各国共产党人从理论上、策略上、组织上积极应对新的形势变化

　　危机爆发之际，各国共产党迅速做出反应，纷纷发表声明表明立场。不仅如此，世界共产党还利用2008年11月在巴西圣保罗召开第十届世界共产党、工人党国际会议的机会发表联合声明——《圣保罗宣言——社会主义的选择》，阐明共产党人关于当前这场资本主义危机的共同立场。与此同时，各国共产党根据新的形势变化，从思想理论、行动策略、队伍建设和国际联合等方面进行积极的调整和应对。

　　1. 用马克思主义观点揭示危机的根源，从理论上阐释社会主义替代资本主义的必然性

　　各国共产党人首先从马克思主义理论出发，揭示这场危机的根源。关于这场金融危机的根源，国际舆论大多将其归咎为“金融市场上的投机活动失控”，各国政府也试图通过“规范”金融业和“完善”金融体系来解决危机、恢复繁荣。而各国共产党人则普遍认为，“金融监管失控”固然是这场危机的导火索、直接原因，但其根本原因在于资本主义制度本身的内在矛盾。在各国共产党人看来，经济金融化、投机盛行是当今垄断资本主义发展的必然产物和生存形态，是资本主义不择手段地追逐利润的本性使然。当前的世界金融、经济危机是金融资本、虚拟资本严重背离生产资本的结果，是表现为房地产领域的生产过剩与劳动者的有效需求相对不足之间的矛盾所致，说到底，这是资本主义制度固有的生产的社会化与私人占有之间的根本矛盾造成的。因此，这一危机再次暴露了资本主义体系的内在局限性，只有用社会主义生产方式替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即解决所有制问题，才能从根本上消除危机产生的根源。正是社会主义替代资本主义的必要性决定了共产主义运动存在和斗争的合法性。

　　2. 明确行动纲领，调整斗争策略，开创争取社会主义的新时期

　　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不仅鼓舞了共产党人的斗志，坚定了他们争取社会主义斗争的信心，而且增强了他们把替代斗争提上日程的使命感和紧迫性，促使他们重新调整斗争策略，制定行动纲领和部署。

　　尽管各国共产党所处国情不同，但在政治目标、经济方针、行动策略等问题上基本形成了以下共识。

　　其一，各国共产党普遍认为“争取社会主义的新时期开始了”，重新把开展阶级斗争、争取无产阶级政权作为政治任务提出来。如2008年12月11—14日召开的法共三十四大指出：“资本主义体系的危机为我们开创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法国、欧洲和全世界的阶级斗争翻开了新的一页”，共产党可以利用此次机会，“建立一个属于工人阶级及其同盟的国家”。 。葡共领导人提出，“斗争的时刻到了！变革的时刻到了！”，认为20年来大资本的世界性进攻所依赖的政治理念遭到了失败，与资本主义作斗争成了新的话题，葡共关于替代资本主义制度的方案变得日益紧迫。 在2008年11月29-12月1日召开的俄共十三大也通过了题为《克服经济危机的出路在于改变政治方针》的专门决议。俄共代表大会通过的新纲领认为，“当今时代仍是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时代”，并把建设“革新的、21世纪社会主义”作为党的战略目标，规划了实现目标的三个步骤。 希腊共产党则强调，解决危机的真正出路在于联合行动以推翻现存的权力体系，要利用危机形势，“推进工人阶级及其社会政治联盟在国家和国际层面的团结进程”。 美共认为这场危机是美国资本主义在意识形态、政治和经济上的巨大失败，标志着美帝国主义的霸权陷入危机，单极世界的梦想破碎。虽然现在从政治力量的对比和人民的接受程度来说，社会主义在美国还没有被提上日程，但社会主义与大众对话的机会已经成熟。这些现象都需要共产党人重新检视过去的理论依据和行动纲领。美共明确提出，“社会主义必须解决‘所有制’问题……。无论哪个国家的革命都要完成这项基本任务，我们也不例外。不过，如何完成这项任务以及能以多快的速度完成，则取决于具体的情况。” “工人阶级及其同盟必须取得最高政治权力。……接下来的任务不是粉碎国家机器，而在于改变国家结构的阶级性质。”“我们将沿着有美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前进。”

　　其二，主张实行民主的国有化，为向社会主义过渡做经济准备。各共产党都提出了反危机的纲领。首先，各共产党普遍抨击各国政府向金融机构注资的“救市”计划，指出这是用人民的血汗钱为银行家、投机家酿成的危机买单，而且这样做适得其反，拿巨额公共资金去堵银行“窟窿”，非但救不了银行，反倒会削弱政府对公共部门的投资能力，影响拉动经济和增加就业，为新的危机埋下隐患。

　　其次，针对西方政府以国家名义购买银行或大型企业部分股份而引起的关于“国有化”的炒作，各共产党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些措施并不是社会主义性质的、甚至不是民主性质的国有化，至多是国家资本主义性质的国有化，一旦形势好转，政府还会把股份交出去，因此，这种国有化的实质是维护大资本的统治地位和资本主义制度的稳定。

　　各国共产党很清楚，要想实行真正的社会主义国有化，需要同时具备多种条件，如无产阶级及其盟友掌握政权、剥夺资产阶级的资本、实行广泛的生产民主、实行宏观经济调控，等等。尽管现阶段上述条件在大多数国家还不具备，但各共产党还是提出或赞成一些具有民主国有化指向的替代主张（即在联合左翼政权下有更多民主监督的国有化），意在为向社会主义过渡作经济准备。

　　其三，从防守转向进攻，加大社会主义宣传的力度，唤醒民众的阶级意识。客观形势的变化促使各共产党调整策略，从苏东剧变以来的防守态势转向主动进攻。在它们看来，现在正是共产党人动员广大劳动者参与反对资本主义的斗争，提高民众的阶级觉悟的大好时机。但是否现在就采取行动、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不同国家的共产党有不同的考虑。

　　如俄共提出“现在是该高举旗帜走上历史舞台的时候了”，“需要全党审慎地确定采取积极行动的时机”，俄共一直在实时观察社会的情绪变化，寻找合适的机会，但没有提出具体的行动方式。

　　葡共则更倾向于采取革命行动，葡共的十八大报告指出，“现实再次证明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关于社会运动的核心命题，即需要采取革命行动推翻资本主义”，“现在，社会主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代表着对资本主义的必要而可能的选择”。

　　美共认为现在美国政治格局中出现了新的变化，左翼有机会由美国政治舞台的边缘走到前台，进而在决定国家前途命运的争论中获得话语权。但这并不意味着社会主义革命的时机在美国已经成熟，即使将来，暴力革命在美国也基本上行不通。因此，包括美共在内的美国左翼的当前任务是摆脱半个世纪以来的“边缘化心态”，积极投身于政治斗争，并在其中担当起具有影响力的角色。

　　各国共产党根据新的形势采取积极的斗争姿态，改变工作方式，加大宣传社会主义思想的力度。这尤其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发挥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优势和资源，在知识阶层中扩大马克思主义关于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解释力和感召力。危机以来，各共产党通过自己的马克思主义学术研究机构和平台，就全球危机问题召开各种理论研讨会。如西班牙共产党从2008年11月到2009年5月的半年里，通过其全国性马克思主义研究机构——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组织了多场报告会和研讨会，邀请西班牙和拉美马克思主义学者就“马克思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理论”、 “经济危机下的工会运动”、“经济危机与西班牙资本主义的局限性”等主题进行研讨。

　　广泛联合左翼力量，开展群众性抗议活动。经济危机的直接受害者是广大劳动人民。在危机来临之际，各国共产党站在维护劳动者利益的前沿，根据各自国情提出具体的反危机措施，通过议会立法和群众抗议活动，为劳动者争取权益。近一年来，法共、希共、德共、俄共、日共等联合工会、青年组织和其他左翼运动，举行一系列的罢工、游行、示威等抗议行动，抗议本国政府的金融救援计划，要求政府支持实体经济，遏制失业，增加工资和养老金。

　　俄共自2008年12月起到今年9月已经组织了四个阶段的全国性抗议运动，这种运动具有统一的协调指挥中心和行动口号，矛头直指现行制度。

　　共产党把开展抗议运动作为动员民众参与反资本主义的斗争的手段，意在唤醒民众的社会主义觉悟，以迎接革命高潮的到来。

　　积极利用现代媒体，扩大社会主义宣传阵地。危机以来，各共产党的网站页面更丰富，信息更新更快，标题、口号更吸引人。较为活跃的共产党充分利用网站、视频对话等形式，开展关于社会主义话题的讨论。日共领导人就国内普遍关注的“非正式工人就业”、“资本主义的局限”等话题，通过网络和电视媒体用通俗易懂的语言阐明共产党人的观点，感染了无数观众，使日共的威望大增。

　　信息技术的发展为美共提供了新的阵地。美共有专门的多媒体制作小组，把美共的新闻和方针制作成视频,直接上传到Youtube网站。美共不仅要参与关于社会主义的对话，以美国人能接受的方式解释社会主义，而且要进一步加强自己的网站建设，准备用实时更新的网页代替具有90年历史的纸质刊物，利用信息技术宣传自己的纲领，把当前和长远的任务与社会主义的实现结合起来。

　　西班牙共产党利用网站进行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宣传，用漫画形式生动地阐述《资本论》的原理。

　　各共产党的网站相互链接，如今成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交流信息、协调行动的平台。

　　实践表明，现代媒体的发展为共产党实现社会主义提供了技术前提。

　　3. 扩大党的队伍，加速年轻化，以增强组织的战斗力

　　苏东剧变以来，党员队伍的日渐萎缩和老龄化是各国共产党面临的共同问题。这一问题严重制约着共产党的活动能力。经济危机爆发后，加快党的队伍的年轻化，增强党的战斗力，以应对变化了新形势，对于各国共产党来说，成了刻不容缓的任务。

　　各国共产党正在采取各种措施解决党的队伍年轻化和现代化的问题。例如，俄共近年把吸收年轻人入党、提拔青年党员进入党的领导岗位当成头等重要任务来抓。俄共在2008年11月底召开的十三大基本解决了中央委员会的年轻化问题，即一多半中央委员和候补中央委员年龄在40岁以下。今年7月4日，俄共召开三中全会，专门研究党的干部培养问题，提出要尽快解决地方党委的年轻化，并要求每个党的书记培养一个接班人。俄共还准备在远程教育和全日制教育基础上建立党校网络，培养具备党的组织者技能的专门人才。

　　日共自金融危机以来也十分重视党的队伍的扩充，通过解决青年人的实际困难，拉近与青年群体的距离，使党的社会影响力大增。近一年来，日共平均月增1000名新党员，党员总数达到40万。

　　南斯拉夫新共产党通过加强与工会和青年组织的合作，来增强党的活力。该党将党的分支组织——青年联盟作为工作重心，将青盟成员视为党的成员，目前该党的青年人占党员总数的近30%。

　　此外，各国共产党也在不断改进吸收党员的方法，放宽接纳党员的标准。如美共为尽快壮大队伍，简化入党手续，改变过去必须有两人介绍入党的要求，申请者可通过电子邮件申请入党。

　　4. 加强国际联合和协调行动，努力振兴世界共产主义运动

　　20年前的苏东剧变给世界共产主义运动造成的直接冲击是共产党组织遭到削弱，党员人数减少了3000万。但这并不意味着世界共产主义运动已不复存在。实际上，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主体——以建设社会主义制度、实现共产主义理想为宗旨的各国共产党组织始终存在，遍及世界的五大洲。截至目前,世界上共产党员总人数约有9000多万，共产党、工人党组织有190多个。 即使在苏东剧变的“震中地区”，共产党也未销声匿迹。目前在东欧各国活动的共产党至少有15个，在原苏联地区有30来个。社会主义国家的共产党除外，发达国家中最大的共产党当属日本共产党，共有党员40万；发展中国家中最大的共产党是印度共产党（马克思主义），现有党员101万。总体而言，苏东剧变之后，世界各国共产党组织保存下来，阵地还在，这无疑为共产主义运动的复兴和发展奠定了组织基础。

　　然而应当看到，这支队伍呈分散状态。20年来，共产主义运动内部不断分化组合，一个国家内有两个以上共产党属正常现象，多的有5、6个。

　　新世纪以来，随着反新自由主义、反全球化运动、反对美国霸权主义等社会运动的兴起，共产党人逐渐在“社会主义替代资本主义”的旗帜下找到共同话语，出现联合起来的势头。金融危机的爆发，进一步促进了共产党人的国际团结和合作。

　　剧变以来，在国际层面有两个定期活动的共产党聚会平台。 一个是“国际共产党人研讨会” （International Communist Seminar），参加者自称“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无产阶级国际主义、抵制修正主义”的共产党人。 该研讨会每年5月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举行一次理论研讨活动，自1992年以来已经举行了18届，每次与会的共产党组织少则50几个，多则70多个，先后有来自世界各国的150多个共产党、工人党及其左翼组织参加。 比利时工人党承担常务工作。

　　另一个是“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晤” (International Meeting of Communist and Workers’ Parties)，从1998年起每年在希腊首都雅典举行一次，迄今已举行十次，起初只是希腊、葡萄牙、西班牙等十几个国家的小型共产党聚会，近几年发展为有70多个党参加的世界性共产党、工人党的聚会，近三届的会议地点分别移师里斯本、明斯克、圣保罗，这三次会议的规模已超过“国际共产党人研讨会”。 有16个党承担这个国际聚会的协调组织工作。

　　从2006年起，世界各国共产党以“共产党、工人党国际会晤”为定期聚会的平台，就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共同话题交流看法，达成共识。如2007年11月初在白俄罗斯的明斯克举行的第九次会议以纪念十月社会主义革命90周年为主题，探讨十月革命思想的现实意义，交流共产党人在反对帝国主义和争取社会主义斗争中的经验，并就共同行动发表倡议。

　　2008年11月底在巴西圣保罗举行的第十次会议就当前资本主义金融和经济危机、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的社会斗争、拉美和加勒比地区一体化、国际主义团结、社会主义的前景等问题交流看法，发表共同宣言——《圣保罗宣言——社会主义的选择》。与此同时，各共产党还以某一党的代表大会、党报节等为联系纽带，举行国际性会晤，相互支持，协调行动。

　　随着经济危机向全球的蔓延，正如共产党人所预料的那样，新一波的反共浪潮也开始抬头，意在遏制反资本主义的左翼运动的兴起和社会主义的复兴。2009年7月，在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举行的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议会通过了所谓《分裂的欧洲重新统一》的决议，该决议将共产主义与法西斯主义相提并论，强以谴责。决议还支持欧洲议会关于把8月23日（即《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签订日）命名为“斯大林主义与纳粹主义受害者纪念日”的决定。这一决议理所当然地遭到欧安组织共产党议员的抗议。7月19日，俄罗斯联邦共产党和希腊共产党联合发表声明声讨这一决议。随即，各国共产党及进步人士举行抗议活动并在声明上签名声援，截至9月7日，已经有77个来自世界各地的共产党和工人党签署了这一声明，表现出共产党人的国际主义团结和战斗精神。 为了共同抵御右翼的进攻和加强国际联合，有些国家的共产党呼吁建立新的国际协调机构。目前各国共产党的国际合作意在为此做准备。

　　三、世界共产主义运动面临的挑战和发展前景

　　20年前的苏东剧变给国际共产主义运动造成巨大损失，使国际共产主义运动陷入低潮。但20年的历史表明，在世界范围内，当代共产党人为之奋斗的社会主义无论作为一种思想体系、一种社会运动，还是一种社会制度，并没有像西方预言家所预测的那样走向“终结”，而是在低潮中坚持、调整、发展；资本主义虽暂时成为在全球占统治地位的制度并渡过了一段上升周期，但并没有解决自身的根本矛盾，如今又陷入了严重的经济危机。历史再次证明，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仍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在这一进程中，以消灭剥削、争取人类解放为目标的世界共产主义运动没有、也不会消失。从以上介绍可以看出，世界共产党人正在抓住历史机遇，谋求新的发展和振兴。

　　1.为什么尚未爆发社会主义革命高潮

　　然而我们必须看到，虽然席卷全球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为世界社会主义的振兴创造了机遇，但迄今为止尚未爆发新的社会主义革命高潮。原因何在？

　　笔者认为，从客观条件来讲，资本主义经济虽遭受严重打击，但它还有自我调整的能力。资产阶级统治阶层凭借长期积累的统治经验和应变能力，通过各种手段，在阻止资本主义大厦的倾覆。我们看到，西方各国统治阶层在危机来临时很快掌握了主动权，一方面通过政府的“救助”措施暂时缓解了经济急剧衰退的势头，并作出“抨击金融投机家”、“改革金融体系”的姿态，以稳定社会情绪；另一方面以反对极端主义为名，加大对左翼力量、尤其是共产主义力量的挤压，怂恿反共浪潮的泛起，以防被压迫阶层起来造反。不仅如此，危机还在进行之中，实体经济下滑对劳动者造成损害的后果还没有完全显现出来，人民的生活现在还没有糟糕到无以为继的地步。在这种情势之下，人们宁可观望、等待，而不愿看到社会发生大的动荡。而且20年来共产主义被妖魔化在人们心理产生的负面影响还在，共产党的主张很难进入主流话语，要将其变成社会大众普遍接受的意识，更需时日。

　　事实上，我们看到一个悖论，在资本主义遭受危机的时刻，欧洲右翼却不仅占据了欧盟新一届议会的多数席位，而且在东、西欧主要国家的大选中也纷纷上台执政，作为左翼主流的社民党败下阵来，受其殃及，共产党和激进左翼的选票只在个别国家有所增加（如德国左翼党在9月27日的联邦议院选举中得票率由上届的7.7%升至11.9%），在欧洲议会还略有减少。因此，从目前来看，虽然“资强社弱”的国际力量格局较之苏东剧变之初发生了相当程度的改变，但还未达到根本逆转的程度，社会主义革命的时机还未成熟。

　　从主观条件来讲，推翻资本主义制度的社会力量尚显不足，革命政党尚不强大。危机爆发以来，在欧洲一些国家出现的罢工、示威等抗议活动未能持续下去并转化为支持社会主义的大规模群众运动。原因在于，工会领导人和作为社会主流左翼的社会民主党没有把抗议活动引向深入的意愿；共产党因遭受多年的打压，缺乏足够的动员能力来整合左翼力量和号召广大的社会阶层；新生的激进左翼虽有雄心，但缺乏明确的纲领和稳定的社会基础。目前，整个左翼目标不一致，队伍成分复杂，形不成合力以挑战右翼。而被打到政治舞台边缘的共产党要回到前台尚需时日。因此，以复兴社会主义为使命的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当前面临的挑战仍大于机遇。

　　2. 共产主义运动面临的挑战

　　首先，共产党如何在理论上提出适应时代需求的社会主义理念及其实现途径是当务之急。既要向人民描述“另一个、社会主义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还要带领人民探索走向这一世界的路径。英国马克思主义学者赛耶斯谈到，当前之所以看不到工人阶级实现其历史使命的迹象，其最主要的原因是工人阶级还未能找到进行有效变革以实现美好未来的道路。因此，各党需根据本国国情确立实现社会主义的纲领，探索通往社会主义的途径，并立足现阶段，有所作为。

　　其次，社会主义国家能否成功抵御资本主义危机的侵蚀，并走出一条不同于资本主义的文明进步的发展道路至关重要。因此，社会主义国家需在巩固改革成果的基础上，解决自身存在的问题，消除潜在隐患，以社会主义事业的新成就，彰显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再次，共产党如何在社会上树立更具建设性、更有活力的新型政党形象十分关键。苏东剧变以来共产党被严重妖魔化，政治影响力下降。为此，为摆脱被孤立的境地，需改进工作方式，突破舆论封锁，争取话语权，让社会听到自己的声音，赢得人民支持。

　　最后，共产党如何增强自身的战斗力，尤其是加强共产党队伍内部的团结十分紧迫。为此，共产党需更广泛地团结广大社会阶层，唤起雇佣劳动者的阶级觉醒，加强与工会、青年等社会组织的互动，吸收新鲜血液，扩大社会基础。同时，共产党之间应求同存异，相互支持，克服宗派主义。

　　我们相信，尽管共产主义运动仍然面临种种挑战，未来的道路也不会平坦，但社会主义的前途是光明的。应当看到，这场资本主义危机的爆发使人们对资本主义的弊端看得更清楚，人们对现实的不满正在逐渐提升到对资本主义制度的质疑，以社会主义为指向的变革的社会条件正在形成，“另一个世界是可能的”口号代表了人们要求变革社会、变革资本主义主导的世界秩序的心声。我们相信，只要中国、越南、古巴等社会主义国家能成功地抵御危机的侵害并取得社会主义建设的新胜利，只要拉美人民能沿着“21世纪社会主义”的道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只要全世界的共产党及其左翼力量坚持奋斗，社会主义事业复兴之火就能形成燎原之势，“另一个社会主义的世界”不仅是可能的，而且会变成现实。

　　此文为2009年10月在重庆召开的国际研讨会论文，收入《“金融危机与世界社会主义发展前景”国际研讨会论文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8月版，第176-19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