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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12月23日，俄罗斯科学院哲学研究所政治问题研究室首席研究员、哲学博士弗拉季连•布罗夫在中国社科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中外马克思主义报告会（54）”上作了关于“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现状”的报告。

　　布罗夫研究员首先谈到，在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根据国家宪法，任何意识形态，包括马克思主义，不能成为国家的意识形态。但事实上，马克思主义在人们头脑中的影响是很深的，可以说，大部分教授、科研人员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基本上是马克思主义的，他们在教学与研究中会自觉不自觉地运用马克思主义方法论，从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和视角去分析当代俄罗斯社会的现象和人类面临的问题。近年来与上个世纪90年代相比，俄罗斯的马克思主义研究状况有了改观。如今，人们可以相对自由地研究任何与马克思主义相关的课题，马克思主义研究项目除了民间渠道，还可以通过官方学术渠道得到资助，马克思主义研究类书籍的出版开始呈现活跃的局面，甚至一些年轻的研究生开始大胆地选择与马克思主义有关的选题作为自己毕业论文的题目，以马克思主义为主题的学术会议定期举行。布罗夫在报告中展示了近20本马克思主义类书籍，其中十几本是近一两年出版的。

　　布罗夫认为，目前在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对象涵盖的范围很广，不仅包括马克思、恩格斯思想研究，还包括列宁主义、斯大林主义研究。俄罗斯的马克思主义流派纷呈，大致可分为以下几种：正统马克思主义流派、新马克思主义流派、自由主义马克思主义流派、民粹主义马克思主义流派，等等。

　　布罗夫介绍说，近几年，在俄罗斯的各种马克思主义流派中，较有影响的是属于新马克思主义流派的“后苏联批判马克思主义流派”，其代表人物是莫斯科大学经济学教授亚•弗•布兹加林，该流派自1991年起主办社会政治分析类季刊——《选择》杂志，聚集了国内外一大批马克思主义学者为其撰稿；建有“选择”基金会；定期举办有关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学术会议；不断推出“《选择》杂志丛书”，现已出版了近二十本相关书籍。2009年《选择》杂志系列丛书出版了以下几本著作：（1）《马克思主义、21世纪的选择、后苏联批判马克思主义流派之辩论》（Марксизм Альтернативы Дебаты постсоветской школы критического марксизма ）。该书认为，人类如果要想理解当代世界的各种问题以及对世界的发展变化作出前瞻性的评估，从未像今天这样需要创新的马克思主义和批判的马克思主义，需要作为一个开放的科学和方法论的马克思主义。该书就当代马克思主义最基础的哲学问题——物质与意识的概念、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认识论、价值说、认知和道德，文明和当代马克思主义哲学史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及社会主义的本质、社会主义这一新的制度与经过上千年发展的人类历史以及与我们应当继承的文化发展之间的相互关系、社会主义在中等发展水平国家的物质基础上可能的起源过程等一系列问题进行了讨论。（2）2010年出版的《选择》杂志系列丛书《危机：未来的抉择》（Кризис:альтернативы будущего）对当代世界危机进行了剖析，作者认为，是新自由主义资本主义模式的矛盾导致了危机的爆发，危机不只涉及金融领域，还关系到经济、社会和政治等方面，就俄罗斯而言，危机的特殊深刻性是由于后苏联变迁时期的基本矛盾未能解决好所引起的。该书还对后危机的发展模式进行了探寻，认为只有采取社会取向的经济发展方针，进行有选择的调节和计划才能消除危机带来的后果，并向“知识社会”过渡。（3）《资本的极限：方法论与本体论——古典哲学和政治经济学的复兴》（Пределы капитала:методология и онтология Реактулизация классической философии и политической экономии ）。该书试图证明，以全球经济和社会危机为特征的新世纪，不是经典理论终结的时代，而是上个世纪占据主导地位的实证主义和后现代主义在方法论上、文明论在社会哲学上、新古典主义流派在经济学理论上走向没落的时代，“市场中心主义”经济理论已经过时（4）《21世纪的社会主义——14篇后苏联批判马克思主义流派的文章》（Социализм21 14 текстов постсоветской школы критического марксизма）。该书主要宗旨是资本主义体系和整个全球资本是一个历史的和有局限性的体系，这一体系曾为人类做出巨大的贡献，但它正沿着越来越危险的、最终将陷入绝境的轨迹发展，它已经完成了自己在社会和历史中的进步使命；包括俄罗斯在内的全人类，有可能按照社会主义道路前进，这条道路建立在社会力量摆脱对权力的异化，人类摆脱经济和经济外的强制束缚，人类从权力、资本中解放出来等因素的基础上。（5）《苏联。“停滞”》（СССР. «Застой»）。该书是根据2008年11月5-6日在莫斯科召开的学术会议《“停滞”：极盛之时抑或“苏联帝国”垮台的前夜？》的学者报告而编辑整理的论文集。一直以来，斯大林主义时期、“解冻”时期和改革时期是苏联问题研究中的热点时期，而无论是苏联问题的国内研究还是国外研究都没有把“停滞”时期视为热点问题。尽管如此，近几年，这段时期的历史越来越吸引俄罗斯人的关注，这段时期究竟是“停滞”？是稳定？还是“帝国”的繁荣？这些问题成为该书争论的出发点。此外，2009年出版的布兹加林与安德烈•科尔加诺夫合著的《我们另辟蹊径——丛“侏罗纪资本主义”到未来俄罗斯》(Мы пойдем другим пудем От «капитализма Юрского периода» к России будущего)一书认为，当代世界秩序走到了尽头，被凶猛的“侏罗纪资本主义”附身的俄罗斯没有未来。目前爆发的全球危机为西方“自由主义”文明划下了句点，如果俄罗斯不想在旧世界的遗址中衰亡，就应加速冲向未来。该书不仅深刻分析了俄罗斯的过去，批判了当前的形势（新的农奴制），还在继承苏联的巨大遗产的基础上制定了未来整合俄罗斯的左翼纲领。布罗夫认为，布兹加林的“新马克思主义”或“批判马克思主义”其内涵混杂，集传统马克思主义、社会民主主义和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于一体，但布兹加林等学者为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而斗争的精神可嘉，每年出版这么多成果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布罗夫还谈到了俄罗斯其他研究马克思主义的组织与刊登马克思主义文章的期刊。俄罗斯科学院哲学所有一个每月都举办的“马克思主义系列报告会”，自1997年起已举行了近90场，邀请一些学者就马克思主义问题进行学术交流，其主办者是哲学所持正统马克思主义观点的达•维•焦哈泽教授。此外，从1988年至2008年，一个由50-70名知识分子组成的“自由言论”俱乐部每月都会在俄罗斯科学院哲学所举办学术研讨会，该俱乐部的主要组织者是俄罗斯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学者瓦连京•托尔斯特赫。该俱乐部的大部分学者是马克思主义者，讨论的问题涉及范围极广，每年都出版一本知识分子文刊《自由言论》（Свободное слово）。2008年和2009年分别出版了托尔斯特赫本人所著的关于苏联和苏联人生存状态的《我们曾存在》（Мы были ）和《现在与未来》(Настоящее Будущее)两本著作。另外，俄罗斯学术期刊《自由思想》(Свободная мысль)虽然不是一本马克思主义杂志，但仍定期刊登具有马克思主义性质的文章，包括新马克思主义倾向的，所有论文都是严肃的学术文章。由著名学者、马克思主义者И.А.格博佐夫主编的、在一定程度上是具有马克思主义成分的季刊《哲学与社会》(Философия и общество)杂志也经常刊登有关马克思主义的学术论文，2009年最后一期刊登了М.М.普罗霍罗夫（Прохоров）的《纪念列宁的〈唯物主义与经验批判主义〉出版100周年》(К 100-летию книги В.И.Ленина «Материализм и эмпириокритицизм»)，这是2009年俄罗斯少有的刊有这一主题的杂志。

　　关于当前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的重点，布罗夫介绍说，近年来，除了世界经济危机，列宁主义和斯大林主义是俄罗斯马克思主义者研究的焦点问题。俄罗斯学者有关列宁主义的争论主要集中于列宁的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学说的功与过。2007年十月革命90周年之际，俄罗斯发表了许多关于十月革命问题的文章和专著，例如，《1917年十月——迎接21世纪的挑战》，这是2009年出版的报告集，收录了罗莎•卢森堡基金会、选择基金会和当代人文科学院联合举办的“1917年十月：迎接21世纪的挑战”国际学术大会与会者的报告。文集的作者们试图回答如下问题：千百万人奔向十月革命中开创的新社会是偶然的吗？十月革命在20世纪带来了什么样的结果？在新的世纪，我们应该从这一历史中吸取什么样的教训？再比如，哲学教授格•德•切斯诺科夫的《20世纪最杰出的马克思主义者》（Г.Д.Часноуов.Самый выдающийся марксист XX столетия. 2009年出版），这是一部研究列宁理论的严谨的纯学术著作，作者从当代社会哲学视角重新审视列宁理论遗产的当代价值，包括列宁的社会经济形态理论、历史规律的客观性、历史发展进程的一致性和多样性、阶级与国家、社会革命等观点。随着2010年4月22日列宁诞辰140周年的到来，俄罗斯马克思主义者将举行纪念性的学术会议，就“列宁政策的胜与败”、“列宁遗产在今天需要继承还是批判”等问题进行研讨。

　　斯大林主义问题是俄罗斯马克思主义学界最有争议的问题。在2009年12月21日斯大林诞辰130周年之际，斯大林又成了俄罗斯社会的热点问题，俄罗斯学界、媒体甚至官方都展开了有关斯大林的争论。电视台播出了有关斯大林主义的公开辩论会，俄共主席久加诺夫为斯大林辩护，莫斯科举办了不少有关斯大林的展览，展出了相关文献。大清洗问题一直是自由派、甚至是新马克思主义流派批判斯大林的主要原因。但是另一些学者认为，俄罗斯需要新的斯大林主义，只有吸取斯大林的现代化经验，实行动员型经济，俄罗斯才能实现新的现代化。《明日》报纸在2009年12月9、16日两期连续刊登的5位学者的笔谈文章《斯大林主义问题》就持这种观点。

　　布罗夫还谈到了俄罗斯学者对邓小平理论的观点。俄罗斯学者充分肯定了邓小平理论对中国现代化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贡献，甚至期待出现俄罗斯的邓小平。俄罗斯近几年有关邓小平理论的研讨会层出不穷，不少研究生的毕业论文也专门研究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思想和科学发展观亦成为近年俄罗斯相关学者研究的焦点。
　


　　文章载于中国社科院科研局《学术动态》（学术版）2010年第6期（总第1269期），2月25日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