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研究网

　　核心提示：多种要素合理组合、多元动力良性互动的文化发展模式，就是要求文化发展的各种要素都围绕着公民文化权利实现这个中心目标展开：政府是文化政策制定者、文化方向把握者以及公共文化设施服务者，文化精英是文化精神引导者和精英文化的创造者，市场则是文化产业的推动者、公益文化和精英文化的参与者。三者之间形成“目标一致、各有侧重、要素联动、优势互补”的动力组合，产生文化发展的强大合力，为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繁荣发展创造良好条件。

　　记 者：各位网友，大家好。10月25日，新华社受权全文播发了中国共产党第十七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下文简称《决定》）。《决定》发出后引起社会各届强烈关注。为帮助大家更好理解决定精神，中国社会科学网独家专访了几名专家。今天（10月28日）中国社会科学网邀请到了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部的负责人金民卿，请他给大家解读文化发展中的问题。

　　从“外边的世界很精彩”到“我家大门常打开”

　　记 者：金老师，您好。中国共产党第十七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是关于新时期文化发展的重要纲领性文献。《决定》第一次提出了“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战略目标，并再次强调了为实现这一目标必须坚持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的基本原则。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文化发展方位也发生了历史性变化，请问这些变化具体是指什么？

　　金民卿：十七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是开创中国特色社会文化建设新局面、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总纲领和动员令。面临新的时代任务，要求我们以科学的精神准确判断文化发展的历史方位，以积极的态度大力推进文化体制改革，探索更加合理、更加有效的文化发展模式。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文化发展方位发生了历史性变化。

　　第一，从存在空间来看，我国文化已经实现由封闭型文化向开放型文化的转变。改革开放初期，我国文化基本上处于封闭发展状态，外来文化基本上没有进入中国；我们一方面坚持对外开放，另一方面明确提出要抵御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和资本主义文化的侵蚀。当时的提法是：“外边的世界很精彩，外边的世界很无奈”，“打开窗子但是要关上纱窗”。改革开放30多年后，中国文化已经处于全球化交融的格局当中，我们的提法是：“我家大门常打开”，“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在这种情况下，意识形态渗透、国家文化安全、国际间文化竞争以及国家文化软实力较量等问题日益凸显出来。中国不大力推进文化的繁荣发展，壮大自己的文化实力，就有可能在全球文化激荡中处于下风，乃至危及国家文化安全。

　　第二，从文化类型上看，我国文化正在由乡村型文化向都市型文化转变。城市化进程的发展推动着城市人口的迅速增加，城市生活方式正在成为主导型的生活方式，城市文化正在成为主要的文化类型，引导全社会文化发展的方向。建立在乡村生活方式基础上的传统民间文化日益缩减，而现代的都市娱乐文化大为流行。张扬个性、开拓创新、独立自信等文化取向日益突出，文化民主化、大众化、市场化、娱乐化、消费化正在成为文化发展的趋势。在此情况下，深入研究和把握现代文化发展规律和发展方式，确立文化发展的正确导向，引导文化沿着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正确方向健康发展，成为一个迫切的任务。

　　第三，从文化层次上看，我国文化正处于从温饱型文化向小康型文化迈进的进程中。人民群众不仅需要殷实富足的物质生活，而且需要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人们追求高质量文化的欲求日益增加，文化需求正在从有没有文化向文化好不好、优不优转换。文化单一性格局已经打破，文化多样性的趋势日益明显。与此同时，我国文化发展中存在的公共文化产品匮乏的问题，不能适应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需求。大力发展公益性文化事业、全面建立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任务迫在眉睫。

　　第四，从发展方式上看，我国文化正处在从数量扩展型向数量扩展与质量提升并存发展的过程中。处于大都市圈中的一些城市，文化大市的目标已经基本实现，但是距离文化强市的目标还有一定距离；而一些相对落后的地方尚未完成文化数量扩展的任务，基础文化设施建设仍然任重道远。从总体上看，文化的综合实力和竞争力亟待提高，文化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贡献率远没有达到支柱产业的水平，文化作为城市发展引擎的作用没有得到充分发挥。为此，必须深入落实科学发展观，推动文化的科学发展、健康发展和繁荣发展。

　　第五，从体制机制来看，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适应的文化体制和运行机制尚未完全形成。从总体上说，我国文化体制改革仍然滞后于经济体制改革，与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目标任务不相适应，与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的新形势不相适应，与依法治国、加快社会主义法制建设的环境不相适应，与高新技术在文化领域迅猛发展和广泛应用的趋势不相适应。文化管理从计划经济管理体制向市场经济管理体制的转变尚未完成，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适应的文化运行机制尚未完全形成。

　　政资、政事、政企不分，背离文化运行规律

　　记 者：改革开放以来，文化体制改革始终支撑着我国文化在改革中稳步发展。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如何推进文化体制改革呢？

　　金民卿：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加快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发展，是加快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内在要求，是提升中国综合国力的迫切需要，是实现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协调发展，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重要内容。

　　改革开放以来，文化体制改革始终支撑着我国文化在改革中稳步发展。各级文化行政部门围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建设的目标，按照以改革促发展的总体思路，抓住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事业和产业两大领域、国办和民办两方面力量，积极稳妥、扎实有序地推进文化体制改革，并取得了积极成效。各级党委政府着力推进政事分开、政企分开、管办分离，把管理重点转移到政策调节、依法行政、市场监管、社会管理、公共服务上来，努力建立健全党委领导、政府管理、行业自律、企事业单位依法运营的文化管理体制；从体制上解决了政事不分、管办不分、多头执法的问题；把主要精力放到定政策、做规划、抓监管上来，在行业管理的方式和手段上逐步实现由行政管理手段为主，向综合运用法律、经济、行政、技术等多种管理手段的转变，逐步实现从办文化向管文化、从直接管理向依法管理、从单纯强调管理向管理服务并重转变。

　　但也要看到，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深入发展和对外开放的不断扩大，文化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经济基础、体制环境和社会条件发生了深刻变化。我国的文化管理体制机制改革依然任重道远。文化管理体制还不是很合理，没有完全摆脱计划经济条件下的管理体制和运行机制，导致管理机构设置重复，职能交叉，各部门的文化产业促进职能不明确，兼有文化行业管理、发展文化事业和促进文化产业的三重职能，事实上还存在政资、政事、政企不分现象，背离市场经济原则和运行规律。文化管理体制衔接不畅、工作机构不对接，存在条块分割的现象，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工作效率，也使一些文化市场主体没有完全纳入到政府文化管理的范围。

　　因此，只有不断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文化创新，加快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发展，才能繁荣和发展好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目前，中国正处在一个新的发展阶段，站在一个新的历史起点上。新的形势和任务要求我们，必须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进社会主义文化的建设和发展。

　　动力组合为文化的繁荣创造良好条件

　　记 者：您曾经讲过要通过改革创新，探索多元动力组合的文化发展模式，能否请您具体谈一下。

　　金民卿：文化是意义的生产、流通和消费的人类精神创造性活动及其成果。文化活动的开展涉及文化产品的生产者、传播者、接受者等不同主体，生产、流通、接受等不同环节及其手段和方式，这些因素及其相互关系和运动发展，形成了特定的文化生产方式，决定着文化发展的内在机制、发展模式和时代特征。文化体制改革就是要通过对这些因素之间关系的调整，形成充满活力、富有效率的动力组合，探索符合文化发展规律和时代特征的文化发展模式。

　　在当前我国文化发展的现实中，政府主导、精英引导和市场驱动等几种文化发展模式各领风骚，凸显了文化发展过程中某种要素的特殊功能。

　　其一，政府主导模式，就是指政府在文化发展诸因素中起着关键作用，文化发展方向的确定、重大决策的启动和实施、文化设施的建设以及文化活动的举办等，主要由政府来决定和推动，而市场、文化生产主体、文化消费主体等因素则起着配角作用。基于历史传统和现实制度的原因，我国政府拥有巨大的经济资源、权力资源和民众信任资源，能够形成强大的社会动员力量，因而长期以来在文化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政府集中人力物力积极发展公益文化，创造出丰富多彩的文化产品和日益完善的公共文化设施，促进了人民群众文化权利的实现。但是，政府作用过于强大，也给文化发展主体、文化产品内容、文化管理体制等带来诸多限制性因素。政府对文化包办过多而成为文化的保姆，对文化部门的指令性任务过多而成为文化的工头，文化部门则既失去压力而缺乏竞争力，又失去动力而缺乏自我生产机制。这种政府包办文化的体制显然不符合现代文化发展规律和时代要求。

　　其二，精英引导模式，就是指在文化发展的诸因素中，文化精英在文化发展方向的确定、文化重大决策的启动和文化产品性质的决定等方面发挥着规范、引导作用，而市场、政府、受众等都受到文化精英的引导和制约。这种模式有利于发挥文化精英的主体创造性和文化品位的提高，但也存在着严重不足，它过分夸大精英文化的作用，限制了群众文化的发展，不能满足现代人日益增长的多元化文化需求；它还过分强调少数文化人对文化创造、欣赏、参与的垄断权，限制甚至剥夺了社会大众文化权利，不符合现代文化民主化发展的趋势。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我国市场经济和大众文化的发展，不能直接带来经济利益的人文知识分子和人文社会科学的吸引力日衰，知识精英的退场和精英文化的边缘化趋势日益凸显，社会大众和国家政府对它们的热情骤降，精英引导模式也逐渐失去地位。

　　其三，市场驱动模式，是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和完善而兴起的文化发展模式，其特点就是市场因素在文化发展的诸因素中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成为文化发展过程中的生产主体、发展资金、消费受众等各种要素配置的基础平台，对文化发展起着导向、调控和制约的作用。尽管市场驱动模式产生的时间并不长，但它适应文化与经济密切联系的发展趋势，拓展了文化资本来源，推动了文化产业的资本运营，促进了文化人才的合理流动，开拓了文化发展空间，扩大了文化传播渠道，推动了我国文化产业的迅猛发展。但是，由于它过度渲染商业化的文化发展取向，对人文精神和文化品位构成一定威胁。

　　显然，无论是政府主导模式、精英引导模式还是市场驱动模式，都各有侧重，各有优势，也各有不足。

　　为了推动社会主义文化的大繁荣大发展，我们应该遵循文化发展规律，结合时代特征和我国文化发展实际，通过文化体制机制的改革创新，综合多种文化发展要素，吸纳各种发展模式优势，实现多元发展动力的有效组合和良性互动，探索一种更加有活力、更有效率的文化发展模式。我想，可以把这种文化发展模式概括为“多种要素合理组合、多元动力良性互动”的文化发展模式。

　　一是把公民文化权利实现作为核心任务和根本目标。把人民群众的文化创造、参与和享受程度作为衡量尺度，强调一切文化活动都要围绕着这个目标来展开，使文化建设的核心任务更加明确，形成了文化发展中的目标牵引力量，并避免只重视具体任务而忽视最终目标的情况。

　　二是发挥政府在公共文化服务及意识形态文化发展方面的职能，为文化发展提供方向指导。政府主要负责宏观的文化管理和文化服务工作，制定文化政策和发展规划，协调各类各级文化机构和文化实体的关系，提供公共基础设施和公共文化服务，发展公益文化事业，为全面实现公民文化权利创造良好条件，同时有效抑制政府文化权力过分蔓延的趋势。

　　三是突出文化精英在高雅艺术、人文社会科学发展方面的核心作用。通过文化资源的合理配置和有效利用，政府以财政支持和基金赞助方式，减少文化精英的生存和发展压力，保证他们能够相对自由自主地进行学术文化研究和高雅艺术创作，为人们提供高品位的文化产品，使人们在文化享受中提高人文道德素质和文化知识水平，同时避免精英文化同社会大众之间的隔离。

　　四是充分发挥市场在配置文化资源、推动文化产业发展方面的作用。切实利用市场的灵活性和竞争机制，把各种营利性文化从政府办理范围中剥离出来直接交由市场调节，为人民群众提供丰富多彩的文化产品，满足人们多样性的文化需求，推动文化产业的健康发展，提升国家的文化软实力和综合竞争力；发挥市场灵活多变、适应性强的特点，使民间文化力量参与到公益文化、高雅文化甚至学术文化当中，实现营利性文化同公益文化、精英文化双赢的效果，同时克服文化商业化泛滥的趋势，避免商业思维过度冲击高雅艺术和学术文化。

　　总之，多种要素合理组合、多元动力良性互动的文化发展模式，就是要求文化发展的各种要素都围绕着公民文化权利实现这个中心目标展开：政府是文化政策制定者、文化方向把握者以及公共文化设施服务者，文化精英是文化精神引导者和精英文化的创造者，市场则是文化产业的推动者、公益文化和精英文化的参与者。三者之间形成“目标一致、各有侧重、要素联动、优势互补”的动力组合，产生文化发展的强大合力，为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繁荣发展创造良好条件。

　　（中国社会科学网文字记者 梁卫国）

　　网络编辑：谭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