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glish
您所在的位置:首页>科学与无神论

秦明:《论德国宗教和哲学的历史》导读

发布时间:2023-12-29
字体: 打印
分享:

  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一书中指出:“正像十八世纪的法国一样,在十九世纪的德国,哲学革命也作了政治变局的前导。......黑格尔的体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推崇为普鲁士王国的国家哲学!在这些教授后面,在他们的迂腐晦涩的言词后面,在他们笨拙枯燥的语句里面竟能隐藏着革命吗?......但是不论政府或自由派都没有看到的东西,至少有一个人在1833年已经经看到了,这个人就是亨利希.海涅。”可见,在恩格斯看来,海涅是发现黑格尔哲学革命性的第一人。而这种革命性力量的阐述主要表现在海涅的著作《论德国宗教和哲学的历史》中关于德国哲学革命的一些观点。《论德国宗教和哲学的历史》有助于更好地理解恩格斯的著作,更好地理解为什么马克思在1843年《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写道“就德国来说,对宗教的批判基本上已经结束,而对宗教的批判是其他一切批判的前提。”

  《论德国宗教和哲学的历史》成书于1834年,其初衷是为了向法国人介绍德国宗教和哲学,以便使前者更好地理解德国的文学作品。因为唯有如此,法国人才能更好地理解德国的文学作品,要不然“我们的文学作品对他们仍是一些默默无言的花朵,整个德国思想对他们仍是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哑迷。”

  著作篇幅极小,目录也极其简单,被誉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学习的入门之作,也是德国大诗人海涅论战性作品中的代表作。既是诗人的作品,非常明显的特点在于其文字,用美文学的词藻表达着最深刻的哲学思想,这是一般哲学作品中不常见的,特别在德国哲学家的作品中更为少有。

  这里补充一种观点:哲学界公认的,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是哲学史上最难读的作品之一,其难读的原因在于康德晦涩拗口的表达。但这缘于康德自身的表达习惯吗?其实不是,因为康德的很多其他作品中显示了他的通俗易懂的表达能力。其根源恰恰在于康德不想表达清楚,或者不能表达清楚,为了保护自己免于当时宗教势力的迫害。

  言归文本主要内容

  第一篇:海涅介绍了德国以马丁.路德为代表的伟大的宗教革命,叙述的逻辑为:什么是基督教?它怎样变成罗马天主教?又怎样从罗马天主教中出现新教?并从新教中出现了德国哲学。

  什么是基督教? 这一问题的理解首先得了解什么是宗教? 按照马克思的观点,宗教是人所创造的,是还没有获得自身或已经再度丧失自身的人的自我意识和自我感觉。为什么会产生宗教?马克思讲:“宗教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情感,是人民的鸦片。”马克思为宗教产生找到了现实世界的根本依据。海涅也已经认识到基督教是一种观念,并认为伏尔泰从教会史中挖掘出来的所有诙谐,以及他用来攻击僧侣阶层时所射出的那一整部哲学利箭的辞典,只不过损伤了基督教迟早要死的肉体,并没有触伤基督教的内在本质,它的精神和灵魂。

  基督教的核心观念,海涅称其为最纯正的花朵,即上帝道成肉身,克服肉欲,精神的自我内省,进而构成禁欲的、沉思的僧侣生活。因为肉体属于物质世界,是撒旦的采邑,必须加以折磨,才能使灵魂上升到光明的天国。这一基督教观念几乎禁锢着整个中世纪人们的思想,人类可以说是匍匐着生存,既不能跟上帝直接对话,中间有僧侣阶层,又不能在俗世建立功业,因为生而有罪,一生全部的使命就是赎罪。人们越能清心寡欲,越是克服邪恶撒旦的特质引诱,就越能赎罪,越能为自己的灵魂升到天国助益。问题在于基督教消灭肉欲的理想和人类本性之间的根本矛盾,在实际生活中永远不可能完全实现。所以,精神与物质,一边在理论上精神获得了独裁统治,一边又为物质提供了出口,承认追求肉体欲望有罪,但精神统治又为这种欲望提供了救赎的方式,即通过购买赎罪券的方式实现自我救赎。在某种程度上讲,天主教完成了这种物质与精神之间(感觉主义与唯灵主义,前者试图通过对精神的篡夺,归还物质的自然权利,后者通过毁灭物质来美化精神)的妥协。这就是说,教会通过让人支付一笔罚款来换取种种肉体的享乐,所有的罪都有价。

  马丁.路德何许人也?在海涅眼里,路德是个完人,是一个精神与物质在其内部未曾分离的绝对的人,他既是个富于梦想的神秘主义者,又是个实事求是的人。

  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开始于对赎罪券的抗议,这种抗议实际上就是对整个教会制度的攻击,他声称:“人们必须用圣经里的话或用理性的论据来反驳他(指罗马教皇)的教义”,德国由此开始了一个新时代,也即人类的理性被授予解释圣经的权利,而且被认为是一切宗教论争中最高的裁判者。从此,福音主义的基督教产生了,物质最迫切的要求不仅被考虑到了,而且也被合法化了,宗教又变成了真理,并至此走上了用理性来证实教义的真理。于是德国产生了精神自由或思想自由。思想自由开出的一朵重要的具有世界意义的花朵,海涅称其为德国哲学。路德的贡献不仅给我们行动的自由,而且也给我们行动的手段,他给精神一个肉体,也给思想一种语言,他创造了德语。

  在第一篇中,海涅浓墨重彩地描述了欧洲各个不同民族的不同信仰,生动形象地描绘出不同地区精灵与妖怪们的各种传说,并揭示出基督教如何从充满着泛神论倾向的土壤中用一个魔鬼的自然代替神灵的自然,并在肉体与灵魂之间挑起人为的不和,进而引发马丁.路德博士的宗教革命。

  第二篇为过渡篇章,揭示出哲学与宗教在不断的摩擦、争执中最终走向前者兴起后者落幕的整个过程,为第三篇章真正叙述由康德发难的哲学革命的过程做好思想准备。从根本上讲,所有的争议归根结底围绕人类思维的性质,即关于精神的认识的最后根源。一种观点认为我们的精神只是一个空的容器,感官吸收的各种直观在其中消化吸收并形成认识,这种观点被称为感觉主义或经验主义或唯物主义(虽有区别,但可类同);一种观点认为观念是人们生来就有的,人类的精神是种种观念的本源,经验只是唤醒观念的手段或媒介,这种观点被称为唯灵主义或唯理主义或唯心主义。(需要注意的是,在第一篇中提到唯灵主义指基督教中精神所追求独占的颂扬,践踏物质;感觉主义则企图恢复物质的神圣地位。)

  以文本中人物出场为线索,我们可以较好地把握这个过渡阶段,宗教与哲学在特定历史阶段的关系。

  勒奈.笛卡尔,法国人,迁居适合哲学的荷兰,近代哲学之父,确立了哲学的独立自主性。他沉潜到思维的深处,在自我意识的底层抓住思维,既不借用信仰,也不借用经验,在纯粹的思想中创立出一套完整的哲学。很明显,笛卡尔哲学中唯心主义的一面并不适合法国当时的现状。法国人在18世纪末已经走向了即将爆发政治革命的道路,唯灵主义或唯心主义显然不适合。

  约翰.洛克,英国人,作过笛卡尔的学生,继承了老师唯物主义倾向,主张认识是通过经验从外界获得的。他把人的精神比作一种计算机,整个人变成了一架英国机器。他的《人类理解论》是法国哲学家的福音书。和洛克的学生们一起,海涅称其为唯物主义者,其中《人是机器》可以说是当时的法国哲学最为彻底的代表作品,体出了他们全部世界观的结论。

  哥特弗利德.威廉.莱布尼茨,德国人,同样以笛卡尔为师,继承了老师的唯心主义倾向,他的《人类理解新论》驳斥了洛克,唤起了人们的精神,在德国掀起了巨大的哲学研究热潮。在海涅看来,莱布尼茨的单子论是这个思想家勇气的集中表现,是一个哲学家头脑中想出来的一个最引人注目的假设,为现代哲学所知道的一些重要规律的认识提供了相对笨拙的表达。他的《神正论》虽是他最不重要的作品,给他招致了很多恶毒的诽谤和不愉快的误解,但如海涅所言,他用反对半个基督教而为整个基督教作了辩解。他的方法是站在他那和谐的高处,认识到不同的体系只是同一真理的不同方面,无论是正统派还是反对派都是整个基督教的不同方面。莱布尼茨还想用同样的方法调和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当然,他没有成功。

  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既是两种体系,又是两种不同人性的典型。何谓两种体系?唯心主义与唯物主义。柏拉图是一个彻底的唯心主义者,只承认天赋观念,即与生俱来的,并通过后天的学习唤起出生前的记忆,这在认识论中被称为回忆说。相反,信奉“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亚里士多德是经验论者的楷模,强调从经验中吸取一切,并能对一切进行确切的分类。何谓两种不同的人性? 用基督教内部的斗争为例,诚如新教的虔诚派和正统派之间的纷争。自带神秘色彩的柏拉图式的人们往往从内心深处显示出基督教的观念以及相应的象征;而实践的、亚里士多德气质的人们往往从这些观念和象征中建立起一种牢固的体系,一种教义和一个教派。海涅这样评价:“虔诚派是没有想象力的神秘主义者,而正统派则是没有灵魂的教条主义者。”新教两个派别纷争背后则是由来已久的两种体系、两种人性的斗争,并且激发着一代又一代思想家们前赴后继地试图解决这一根本矛盾。

  别涅狄克特.斯宾诺莎,笛卡尔的第三位弟子,他的哲学既不是他的师兄洛克的唯物主义,也不是他的另一位师兄莱布尼茨的唯心主义,他给了我们一个伟大的综合,主要体现在他的著作《伦理学》中。斯宾诺莎提出,只有一个实体,那就是上帝。这一实体是无限的,也是绝对的。一切有限的实体都从这一实体衍生出来,都被包含在这一实体之中,有限的实体只是相对的、暂时的、偶然的存在。绝对的实体既在无限思维的形式下,也在无限广延的形式下向我们显示它自己。无限的思维和无限的广延只是这个绝对实体的两种且不是唯一的属性。这一绝对的实体是存在在那里的一切,既是物质又是精神,两者同等神圣。

  何以如此庄严地阐述神性的斯宾诺莎在一种叫“绍法”的山羊角吹响中被庄严地逐出教门,并被剥夺犹太人这个称号?

  回答这一问题首先需要理解泛神论者的上帝与自然神论者的上帝之间的区别。泛神论者的上帝存在于这个世界里,他并不以他的神性渗透着世界;自然神论者的上帝存在于这个世界之外或之上,由上而下地统治世界,世界与其分离。对于自然神论者来说,只有精神是神圣的,是上帝的气息。

  所以犹太人把肉体看作是某种劣等的东西,看作是圣灵、神圣气息或精神的可怜的躯壳。在这样的思想语境下,同为犹太人且认为物质与精神同等神圣的斯宾诺莎必然不为其所容。在阿姆斯特丹西班牙式的犹太教堂前的广场,他们曾用长剑行刺过斯宾诺莎。

  犹太人只是轻视肉体,基督徒则把肉体看作是某种邪恶的东西,甚至是祸害,他们曾想在大地上给精神夺取绝对的统治权,终究因为理想过于纯洁、过于高贵而只能停留在理论层面,不能付诸实践。基督教把物质交给了皇帝和他的犹太仆从,结局则是精神的代表们不得不同获得了最高权力的皇帝及其仆从妥协,形成被马克思称为“神圣同盟”的结合。

  弗里德里希.亨利希.雅科比,斯宾诺莎最猖狂的敌人,被海涅称为“土拨鼠”,披了哲学外衣的伪善者。他看不见理性的光辉,认为理性只会把人们带到错误与矛盾的黑暗迷宫里,只有信仰才能正确引领人们。

  克利斯提安.伏尔夫,莱布尼茨的学生,笛卡尔的徒孙。他的较大功绩在于激励德国人用本国的语言进行哲学思考,较小功绩在于把自己老师的思想体系化与通俗化。然而,这种体系化的工作在海涅看来是极不成功的,因为他牺牲掉了莱布尼茨哲学中最重要的部分。他给我们留下了《哲学百科全书》,充分显示了其百科全书式的头脑;他继承了祖师的数学证明形式,并且最终沿着这一道路走向了追求明确的狂热,而停止了一切深入的研究,这种精神统治了德国半个世纪以上,引着康德进入独断论的迷梦;他很仁慈地把数学的、论证的外衣套在可怜的宗教上,因为不合适,使宗教变得非常可笑。海涅的评价为“当宗教向哲学求援的那一刻起,宗教的没落就无法避免。”

  尼古拉,为理性殉难,试图摧毁德国精神中的传统为彻底的革命开辟道路却又没有能力的出版家。他把风车当成巨人进行搏斗,还会把真正的巨人当成风车。他创办了《德意志大众文丛》,并通过这个杂志与迷信、耶稣会和宫廷仆役进行斗争,但其方法则是塞住伙伴的耳朵使他们听不见水妖的歌唱,不考虑他们今后也同样听不见夜莺的歌声。就像费尔巴哈在批判黑格尔时把辩证法也一起倒掉了,尼古拉在为自然消除杂草时把鲜花也一起拔掉了。

  哥特霍尔德.埃夫拉伊姆.莱辛,机智与诚实为一体的人,真实、坚定、质朴、优美,路德之后最卓越的德国人,除了他做的事情,他的伟大更在于他从灵魂深处鼓舞了德国民族,并通过他的批判和争论引起了一次健康的精神运动。路德把我们从传统中解放出来,把圣经当作基督教唯一的源泉,之后人们又进入了顽固的字句崇拜;莱辛则为了使人们从专横的字句中解放出来作出最大贡献。在莱辛看来,字句是基督教最后的一层皮,只有摧毁这层皮,精神才会出现。这种精神即是当时在德国以各种形式盛行于世的信仰纯粹的自然神论。

  1871年莱辛离世,同年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在哥尼斯堡出版,德国由此开启了又一次精神革命。我们将看到自然神论在德国如何被推翻!

  海涅在《第三篇》中以一个英国的传说开场,引出一个严肃又可怕的问题,即我们创造的肉体向我们索要灵魂,我们创造的灵魂向我们索要肉体,如果前者是可怕,那后者则令人战栗。人类的思想便是人类创造的灵魂,一旦产生,就要索求肉体,即得到思想所依之感性的存在才能满足。

  在海涅看来,思想是行动的先行者。罗伯斯比尔不过是卢梭思想的践行者。而相比于杀死了一个已经失去头脑的国王的罗伯斯比尔所产生的震撼整个世界影响,康德在思想领域产生哥白尼式革命所引发的世界震撼似乎被其表面平淡且单调的生活掩盖了挺长时间。毕竟他一生最重要著作《纯粹理性批判》出版于1781年,直到1789年才被人们普遍知晓。海涅称这部书是砍掉了自然神论头颅的大刀。

  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宣告了哲学中数学形式的死刑,因为哲学中不可能有任何一个像数学中那样的定义,数学中的定义不是推理的,而是直觉的,是能够在直观中被证明的,哲学中的定义只能是试探性的、假设性地事先提出来的,真正正确的定义只能是最后作为结论才出来的。可见,在康德看来,哲学数学化不可行,数学哲学化同样有问题。然而,哲学家们似乎非常偏爱用数学的形式来表达哲学,其源头可以追溯到毕达哥拉斯。在一个数中,一切感性的和有限的东西都被舍弃了,用数来表示某种确定的东西及其和另外某种确定的东西的关系。数如同观念,观念与观念之间有同样的性格与关系,但数还只能是观念的符号,不是观念本身。因为思想既不能用数计算,也不能衡量与测量。其实,整个近现代西方哲学的转向,即科学哲学的兴起意味着思辨哲学的整体衰落,其根源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归结到哲学数学化的源起与复归。

  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聚焦于人类认识能力的范围或界限,回答的最根本的问题是人类的认识何以可能?因为人类有先天的12对范畴,保证了人类可以认识现象,而本体,即自在的自为的事物是人类不能把握的。上帝就是一个本体,既不能证明它存在,也不能证明它不存在。康德用三种方法攻击上帝存在,包括本体论的、宇宙论的、物理神学的。康德作为铁面无私的哲学家袭击了天国,杀死了天国全体守备部队,这个世界的最高主宰未经证明便倒在血泊中。

  诚如恩格斯所言,哲学的基本问题第一方面是思维与存在谁具有第一性的问题,即思维决定存在还是存在决定思维的问题?关于这一问题的回答,学过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人都知道唯物主义的立场显然是存在决定思维,物质具有第一性。其实,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第一章中就明确指出,“以往那种意义上的哲学在黑格尔那里完成了”而真正切实地认识世界的道路也呈现出来,这一道路即是实证的,科学的认识道路,而不是思辨的,保守的道路。

  回到海涅的文本,康德的课题在于对人类认识能力的探测,探测其全部深度,并为其确定了一切界限。所谓康德哲学哥白尼式的革命,可以理解为对理性的认知:以前理性像太阳一样围绕着现象世界旋转并试图去照耀它,但康德却让理性这个太阳静止下来,让现象世界围绕着理性旋转,并使现象世界每次进入这个太阳的范围内,就受到照耀。

  康德制造了悲剧,宣告了自然神论在思辨理性范围内的死灭。然而,在海涅看来,悲剧之后要来一出笑剧。为了解决老兰培的幸福问题,康德通过区分理论理性与实践理性,并用实践理性,像用一根魔杖一般使得那个被理论理性杀死了的自然神论的尸体复活了。

  康德引起的巨大的精神在于他的著作中显现出来的批判精神,这种精神渗透到一切科学之中。德国因而被引入到哲学的道路,哲学变成一件民族的事业。诚如马克思,恩格斯指出的,马恩所处的时代背景下,当时领先世界的是德国的哲学、法国的社会主义、英国的政治经济学。所谓的德国哲学,正是源起于康德,终结于黑格尔的德国古典哲学。

  康德的学生,费希特,他的思想和信念是统一的,并且以这种伟大的统一性作用于同时代的人们。他的课题是:我们有什么理由来假定,我们关于事物的表象符合于我们身外的事物?一切事物只在我们的精神中有实在性。他的《知识学》被海涅认为是《纯粹理性批判》的续篇。

  费希特的自我不是个体的自我,而是意识的,普遍的世界自我,是否显现在一个个体之中的普遍的思维。这种全能的自我只能生根于他那不屈的、顽强的性格相一致。在费希特看来,除了感性的存在之外知识学不知道有其他任何存在,由于只能对经验的诸对象赋予一个存在,所以这个谓语不应当用于上帝。

  费希特和他的学生谢林,前者只是哲学家,辩证法是他的力量之所在,长于论证,后者是诗人和哲学家的融合,喜欢听从精神,自称预言家学派,善于构成,喜欢诗,而不善逻辑。前者在《知识学》中试图通过智力的结构由观念构成现实,后者企图从现实解释出观念来。他们从思想和自然是同一个东西这一根本命题出发,前者通过精神的操作达到了现象世界,从思想创造了自然,从观念创造了现实;在后者那里,现象世界变成了纯粹的观念,自然变成思维,实在的东西变成理想的东西。

  总体上,谢林先生的上帝本质上就是斯宾诺莎的宇宙上帝,上帝是自然和思维,物质和精神绝对同一,既不对立也没有分裂,只有在思维与广延两个属性的形式下面才能被认识。可见,谢林先生的未能超过斯宾诺莎。海涅称当谢林先生企图以智力直观绝对者的时候起,他的哲学生涯就结束了。

  但哲学不会因此而停止不前,谢林先生的学生,伟大的黑格尔出现了。他是德国自莱布尼茨以来所产生的最伟大的哲学家,超远了康德与费希特,当然也超过了他的老师谢林。他像康德那样敏锐,又像费希特那样刚毅,还具有谢林那般构成力的宁静与和谐。黑格尔把自然哲学构成为一个完整的体系,用自然哲学的综合说明了整个现象世界,用更伟大的思想来补充他的先辈们的伟大思想,并把这些伟大的思想贯彻到一切学科中。

  在海涅看来,德国作为一个有计划有步骤的民族必定从宗教改革开始,然后再在这个基础上从事于哲学,并且只有在哲学完成之后才能过渡到政治革命的。德国的革命决不因康德的批判、费希特的先验唯心主义,以至自然哲学发生在先就会变得温和一些。革命的力量恰恰是在这些学说发展起来的,它一旦爆发,必定震惊世界。这段话可以充分说明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说的:“正像在十八世纪的法国一样,在十九世纪的德国,哲学革命也作为政治变革的前导。......黑格尔的体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推崇为普鲁士王国的国家哲学!在这些教授后面,在他们迂腐晦涩的言词后面,在他们笨拙枯燥的语句里面竟能隐藏着革命吗?......但是不论政府或自由派都没有看到的东西,至少有一个人在1833年已经看到了,这个人就是亨利希.海涅。”

  读海涅不仅有助于了解德国宗教与哲学的关系,以及哲学如何摆脱宗教走向独立,并爆发出惊世的革命性力量,而且有助于理解马克思主义诞生的前史,以及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传承性。

  网络编辑:同心

  来源: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