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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晶:基于劳动概念的“交往理论”

发布时间:2020-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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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贝马斯的交往理论建立在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理论的基础上。他旨在用交往理论完善历史唯物主义框架,实现历史唯物主义未尽的理论潜能,并在这种意义上实现对历史唯物主义的重建。在马克思哲学中,生产活动内蕴了劳动和交往;同样,社会也内蕴了生产和生活。哈贝马斯继承了马克思生产活动的相关思想,并开创了“交往理论”;在此基础上,又把生产活动二元化,从而形成了“劳动—交往”“生产领域—生活世界”的相关理论。从严格的意义上说,哈贝马斯并未按马克思哲学中劳动概念的既定逻辑前进,而是依据时代的特点发展了历史唯物主义,在某种程度上为20世纪西方马克思主义开启了一条历史唯物主义研究的新进路。

  “劳动”是马克思开创历史唯物主义的核心概念之一。在马克思思想中,劳动打开了人与自然间的对象性场域,劳动是人类自我生产的过程,是人的类本质体现。哈贝马斯高度评价了劳动对于人类生活再生产的重要价值,但他指出这种劳动概念在涉及人与自然关系的同时,更应关注人与人之间的交互性。由此,哈贝马斯提出了交往理论。交往理论以语言为中介,以普遍语用学为基础,在马克思之后的现代社会中具有一定的时代特点。它融合了西方现代哲学中“语言学转向”的思想,为人类的普遍交往提供了思想基础。交往理论在劳动生产的基础上更加注重语言的交往性,丰富了马克思劳动概念的内涵,为历史唯物主义在20世纪打开了新的问题域。

  与此同时,在哈贝马斯看来,社会应被分为一种双层结构——“系统”与“生活世界”。二者是不同的社会融合机制,分别对应着劳动生产领域和交往活动领域。哈贝马斯认为,交往理论对生活世界的建构,在被工具理性统治的世界图景中开辟出了道德交往实践的场域,完善了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框架。生活世界对应着价值和制度的社会规范结构。哈贝马斯承认,在一定历史阶段,系统和生活世界可以同一,但是这种同一是偶然的,现象上的同一不能否定二者间的结构性分化。在原始社会,系统与生活世界是合一并且同构的,但随着社会和科技的不断发展,以追求利益为目的的系统,作为一种工具理性,不仅日益脱离生活世界,而且在意识形态层面上逐渐渗透到生活世界领域。以霍克海默、阿多诺等人为代表的第一代法兰克福学派,正是在此基础上批判这种工具理性所带来的现代性危机。哈贝马斯进一步发展了这种思想,将这种现象称为“生活世界的殖民化”。

  在哈贝马斯看来,系统与生活世界作为当今社会的两种不同范式,各有其自身的内在发展逻辑。系统的发展逻辑依赖于科学知识的积累,以及人们认识自然能力的提高,而生活世界的发展逻辑则表现为社会道德体系的不断发展。哈贝马斯将皮亚杰的发生认识论原理用于生活世界领域。不同于马克思的类主体,哈贝马斯从社会个体出发,在对个体意识结构的划分基础上,解释个体如何在道德实践领域的学习过程中获得能力。而随着这种道德实践内容的传播,社会集体阶段性结构得到类似的发展,形成了新的社会一体化。在系统与生活世界共同为社会提供进化动力的同时,哈贝马斯更为强调道德实践进步,以及生活世界领域的制度规范的重要性。

  面对种种现代性困境,哈贝马斯以其对马克思思想的理解和对现代社会的深刻感悟,给出了具有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解答。这种解答方式无疑有其时代意义,但从其具有二元性的概念划分而言,在某种程度上残留了康德式的“自然—自由”两个世界区分模式的影子,从而在阐释自然与社会的关系时,反映出些许西方传统二元论的理解范式。从其积极的意义来看,哈贝马斯试图引入交往理论拯救资本主义所面临的现代性危机,使得历史唯物主义更好地解释其所面临的社会现实问题。

  然而,哈贝马斯的交往理论仍有其时代的局限性。一方面,哈贝马斯认为马克思没有明确主体间的交往关系,进而开拓了“新的”领域——交往理性。而事实上在马克思那里,人们是通过劳动“生产自己的生活”。在劳动过程中已经包含一种双重关系:一是主体与客体的自然关系,二是在此前提下所发生的主体间的交往关系。哈贝马斯则在区别劳动与交往的基础上,更突出了交往的意义,从而未能将马克思劳动概念中所蕴含的主客关系与主体间的关系结合起来。另一方面,哈贝马斯从个体学习机制中寻找社会发展的动力,强调道德—实践比生产力更为重要。由此,在哈贝马斯那里,较之经济基础,道德观念、文化形态、交往行为占据着社会发展的主导地位。

马克思以辩证的、全面的劳动观为唯物主义奠基,再剖析其内在意蕴和层次间的相互作用关系。反之,哈贝马斯更为注重的是劳动与“交往理性行为”组成的双层结构,并在此基础上搭建了“系统—生活世界”的社会理论。学界有这样一种错误认识:马克思和哈贝马斯在交往问题上的分歧在于前者强调物质生产活动在历史中的作用,后者则更为关注交往活动对社会历史进步的推动。这样二者的区别就被曲解为一种在物质生产和交往活动间孰为根本的抉择差异。事实上,马克思和哈贝马斯的根本分歧不在于这种抉择,而在于马克思对劳动的理解是全面、辩证的,哈贝马斯则更侧重于劳动的社会性一面。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20430

网络编辑:保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