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世界正处在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世界各国实力出现新的消长，政策出现新的变动。在这一背景下，法国左翼学者针对新变化、新特征，再次从多角度对资本主义进行批判与反思。
多层次阐释资本主义的新变化与新特征
资本主义利用技术革新、空间拓展、自我调整和矛盾转嫁等手段，不断进行自我调整与改良，力图缓和其阶级矛盾，但其生产关系和阶级关系并未发生实质改变。因此，法国左翼站在马克思主义研究立场，结合时代特点对资本主义经济、政治和社会各方面的新变化进行了解读与阐释。
在经济方面，有关数据显示，2018年法国工业增加值占GDP比重约为19.5%，而法国服务业增加值占GDP比重约为78.8%，法国经济严重依赖服务业，实体经济有“空心化”趋势。在这一背景下，法国共产党在第38次代表大会的决议中明确指出，随着新兴技术的发展，经济全球化已经使生产的社会化达到高级阶段，这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方面的突出变化，但并未改变其所有制性质，只是财产所有形式发生了变化。法国经济学者博卡拉表示，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呈现出三种新的形式：第一，无产阶级相对贫困化。第二，泡沫化的经济繁荣掩盖了资本主义社会严重的生产过剩，表现为相对的生产过剩；在世界范围内，经济全球化的负面影响进一步加深了工人阶级相对贫困状况。第三，以经济利益最大化为首要目标的企业资本在缺少有效调控的前提下，极易造成生产过剩；在世界范围内，资本主义社会内部的经济矛盾演变成个别跨国生产的有组织性与世界市场生产的无政府状态之间的矛盾。但无论表现形式如何演变，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始终是生产的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由基本矛盾引发的周期性经济危机，反过来进一步加深了基本矛盾，使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陷入恶性循环。
在政治方面，随着世界形势和时代主题的变化，这种以新自由主义为指导思想，追求人的自由、平等、博爱的资本主义价值观漏洞百出，暴露出极端的个人主义、拜金主义、享乐主义，反映出剥削阶级的世界观和阶级本质。对此，法共新任主席法比安·鲁塞尔在媒体发言中多次表示，当下的西方民主流于形式，只是一种制度、体制、机制和操作程序，是一种为剥削阶级所操控的工具民主。而真正的民主应该是来自于人民、服务于人民、受制于人民。与此同时，他强调法国左翼及至法国整个政坛要高度重视民粹主义力量的崛起。这种以“人民”为幌子的政治力量，将颠覆法国现有的政治格局，阻碍法国在全球化背景下深入发展。法国《人道报》主编勒里雅克也强调，传统政治力量不断边缘化，在近期的两次重大选举中，已然被新兴政党所替代，这可谓法国政坛自第五共和国成立以来的政治新动态。但这对每一个传统政治力量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政治地震。法国饶勒斯基金会负责人指出，应警惕当下的政治斗争转变为一种以改善工作为条件的斗争，正是资本主义通过经济领域的资本逻辑控制、政治领域的权力介入、文化领域的意识形态霸权等，使阶级关系更加神秘，模糊了工人阶级的阶级意识，掩盖了剥削真相，实现了资本主义的整体统治。
在社会阶层方面，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据统计，截至2018年1月，法国总人口数为6700万，法国本土共有2800万就业人口，人均净收入为2202欧元/月（为法国普通工人月均收入的2.4倍）。法国失业人口数量为280万。近几年25岁以下年龄段的失业率是其他年龄段失业者的2.5倍。由此可见，法国社会各阶层严重分化，社会被严重撕裂，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导致社会运动频发。近年的“黄马甲”运动，将法国社会问题再次推向风口浪尖。法国社会学学者让-路易·罗卡针对这一运动分析指出，这场运动背后的支持者来自不同的社会阶层，表达着不同的社会诉求。但无论如何，这是法国社会矛盾长期积累的结果，反映平民阶层对精英阶层的不满。也有学者认为在经济全球化的过程中，资本主义并未实现共享收益，相反法国社会彻底分裂成越来越富有的垄断资产阶级和日益贫穷的无产阶级。
深刻分析陷入制度发展困境的资本主义
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法国三届总统均意识到国家改革的重要性及必要性，但在改革进程中阻力重重甚至有些改革措施半途而废。
对此，法共前任主席皮埃尔·洛朗指出，在当下的资本主义社会发展逻辑中，经济与政治已经分离，权力异化和社会不公现象尤为突出。法国经济学者米歇尔·阿里耶塔认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所有人都是经济人，市场来决定资本家与劳动者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受制于竞争、资本积累和不断提高的生产率，这些竞争法则加剧了由资本主义经济与政治分离所导致的紧张阶级关系和社会关系。索邦大学曼索尔教授认为，资本主义无法保障人权，无法提供真正的超经济产品——自由、民主、平等。资本主义制度社会财产关系恒定性使社会生活各个方面均已商品化，使社会生活都服从于市场的抽象需要，并决定着劳动、闲暇、资源的分配，决定着生产和消费方式及时间的安排。法国政治学院伽罗研究员沿用鲍德里亚“内爆”概念，来解释当下资本主义矛盾不可克服性。这主要体现在五个方面：第一，激烈的市场竞争导致生产设备过剩和生产过剩；第二，降低生产成本导致需求不足和市场萎缩；第三，资本逻辑导致贫富差距加剧；第四，资本逻辑导致生态危机；第五，利润最大化与产品和服务质量的矛盾。总之，资本主义的社会财产关系与生产资料的私有制加剧了其内在矛盾，使资本主义危机周期性和永恒性呈现。不消除资本逻辑，不改变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就不能消除资本主义根本矛盾。
致力于振兴共产主义力量发展马克思主义
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中“两个必然”理论仍具生命力，仍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具有深刻的剖析力。因此，法共在第38次代表大会上制定的全新理论纲领，就是在将马克思主义的普遍原理和方法运用于法国社会的实践过程中创立的。纲领指出，马克思主义关于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论述，仍适用于分析当代资本主义的新特点。尽管资本主义有了新发展，但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并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这一矛盾所造成的社会不公不是减弱了而是加剧了；它对整个社会的平衡和发展所形成的破坏，不是缩小了而是扩大了；以不同方式、不同的程序受金融资本剥削和异化的人群不仅包括工人阶级，而且包括占工薪阶层90%的绝大多数劳动者；资本主义内部的社会主义因素不是减少了，相反是增大了。
法国新反资本主义党中央委员劳尔则认为，共产主义必然通过人民的力量，由人民选择适合本国特点的道路，并逐步实现。法国左翼要最大限度地团结一切受到金融资本危害的社会各阶层的力量，在法国建立起以公民干预为基础的新左翼联盟。要依靠整个雇佣劳动者阶级和广大群众的支持，促使法国政府和议会等决策机构制定出更接近于广大劳动者利益的政策。
法国《思想》期刊主编巴里则指出，当下法国左翼发展目标要与马克思主义相一致。从当下法国社会主义思潮及实践活动中，可以看出社会分享原则、劳动者参与企业管理、公民参与政治生活、公开透明政党建设、扩大左翼联盟范围、坚决抵制经济全球化过程中“西方中心主义”等观点都秉承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立场。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网络编辑：张剑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9年9月25日总第1785期
Engli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