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glish
您所在的位置:首页>成果快递

张 剑:异质性与民粹主义的后马克思主义探讨——兼论拉克劳与齐泽克的思想差异

发布时间:2012-12-31
字体: 打印
分享:

 当代资本主义产生了许多新变化,最明显的就是阶级关系没有清晰化与两极分化,而是多元化,两大对抗阶级之间的阶级斗争被消解,代之以各种新社会运动。苏东剧变不仅使社会主义的实践跌入低谷,而且也刺激了反对资本主义的各种情绪的集中迸发。在现实中的冷战对抗的失败反而促使反对资本主义的理论反思更加成长起来。就在苏东剧变后,德里达在《马克思的幽灵们》高呼不能没有马克思,至少要有他的精神。而拉克劳墨菲的激进民主的霸权策略也正是在资本主义阶级结构的变化与新社会运动的背景下,重思对抗资本主义的新途径的一个努力。虽然许多人将其理论视为改良主义的,然而正如拉克劳自己所坚称的,自己的理论设计正是唯一具有现实意义的革命,通过以下我们对“异质性”概念的分析,我们就会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讲。当然,这种具有革命性的因素能否达到设想的效果,不仅有待进一步思考,而且有待社会实践的检验。

拉克劳的《论民粹主义理性》延续了并深化了《霸权与社会主义策略》的链接与霸权建构的思想。之所以延续,是指他的主要观点,即反对阶级对抗及其“经济决定论”,主张彻底的多元决定,但是此多元决定又不是绝然的碎片化、孤立化与封闭化,而是有着偶然性、同一性、开放性与不定性,存在进行霸权链接的可能性,只要能够建构起霸权,就能够进行对抗,而且这个对抗的边界是不断变化飘移的,作为不可能性的社会就会总是处于霸权建构与对抗的形成与再形成中,以此,形成其主张的“激进民主”,而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一个偶然的链接捕获了社会(the social)中弥漫的强大的异质性因素,就会形成星火燎原之势,颠覆就成为不可逆转的,所以,拉克劳自认为其霸权理论是革命的,而非改良的,为什么说他是一种“霸权逻辑”,这种逻辑意味着与客观性的对立,意味着一种“生成”,意味着探索 “任何客体性之所以可能的条件”。但是我们也可以看到,在资本主义全球化的现时代,这种偶然性革命的希望是何其渺茫。本文我们将对“异质性”概念进行解剖,与此相关,最后一部分将论及拉克劳与齐泽克的思想差异,以有助于“异质性”的理解。

异质性是如何登场的?

我们知道,拉克劳的理论被称为“霸权”建构的理论,尽管在《论民粹主义理性》中,他强调民粹主义才是真正的政治,但其核心仍然是在论述霸权逻辑的演变,只不过在哲学工具上增加了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论,在政治实践中借助了民粹主义的模糊性和不精确性。所以说,《论民粹主义理性》仍然是拉克劳完善其霸权理论的进一步尝试。异质性观念是法国后现代主义哲学中的亮点之一,巴塔耶、德勒兹都有这方面的论述。在拉克劳这里,异质性的思想灵光应该来源于拉康的对象a理论。它与话语理论共同打造了拉克劳的政治本体论基础。可以说,在拉克劳晚近的思想发展中,认为没有异质性就没有对抗,就不可能有霸权的运作与链接成功,就不可能有社会变革。所以异质性(heterogeneity)是一个核心概念。在说明什么是异质性之前,我们先来看它是如何出场的。

概括而言,异质性是在霸权建构中登场的。在《论民粹主义理性》中,拉克劳用三个图表(见下表)表现了霸权建构的三部曲。需要说明的是,我们不能简单地把这三部曲看成是前后相继的,事实上,它们是霸权建构的三个分解图表,是对霸权建构的理论抽象,三个图表之间也是相互交叠的。我们把它们分别命名为“空的能指”、“漂浮的能指”和“异质性出场”。

1空的能指

                 

                        2漂浮的能指

 

 

 

 

 

 

 

 


3异质性出场

我们先来看第一个图,即“空的能指”。拉克劳霸权理论的基本单位不是“群体”,而是“社会要求”(social demand),在一种社会状态下,民众会提出不同的社会要求,比如教育、医疗、住房、种族、环境、性别等等,如果能够被满足,就说明这些要求被整合和吸收进制度性框架之中了,拉克劳称之为“差异逻辑”,即尽管要求表达了不满,但仍然可以被现存的社会体系所消化,没有对抗、形不成霸权,所以这并非政治的场域。但是总会有一系列的社会要求无法被满足,这些要求就包含了异质性的雏形,如果只是少量的,那它在社会现状中就只还是一种点状的分布,但是如果这些要求持续得不到满足,就会越聚越多,最终形成一个链条,虽然D1,D2D3……有不同的诉求,下半圆代表着差异,但他们都对现政权不满,上半圆代表这种共同的反对态度,现在到了一个关键点,这时候有一个特殊要求站出来,要求承担代表这种普遍的反对态度,也就是说D1既是特殊的,又是普遍的,它就成为一个“空的能指”。空的能指使民主要求过渡到民粹要求,也就是说,在民粹要求中不仅包含着需要(request),还有声称(claim),后者其实成为一种主张,比如说从个别的点状分布的社会要求过渡到“一揽子”解决方案,如果前者还能被现政权所吸收,那后者却只能遭到镇压。在此,我们能够看到空的能指的作用,首先,它表达并建构了一个民众的阵营,拉克劳称之为“等同逻辑”,等同链条来源于社会要求的多元性,而且在它之中仍然有差异在运作,而后者正是等同逻辑得以建构之基础,等同逻辑一旦被建构,就有了自主性,反过来又会对差异进行压制,任何社会的建构都离不开等同逻辑与差异逻辑之间的张力,可以说,“社会”(the social)就是这两种逻辑的遭遇点。其次,空的能指产生了一个政治对抗边界(frontier),frontier这个词的还有“前沿”的意思,这更能传神的意指对抗关系。空的能指建构了作为历史行动者和代理者的“人民身份”,在敌我之间划出了对抗边界,同时,它也是对抗的前沿代表,我们可以联想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打着旗帜的代表。拉克劳不承认有哪一种特权因素先天就是本体,先天就对系统中的其他因素具有决定作用,从空的能指之产生中我们可以看出,哪一个要求占据普遍性代表的地位也并非先天的,但是拉克劳的真正激进之处却在于,空的能指一旦产生,就具有了一种本体论的功能,即所谓的“名字是事物的根据”,而且,哪些社会要求可以刻写进等同链条,哪些又不能,也不是事先决定的,而是视空的能指的运作情况而定、是霸权博弈的结果,这也是拉克劳一再强调“空的能指的生产”之意义。所以拉克劳对偶然性逻辑之偏爱清晰可见,当然,这个“偶然性”不同于意外性。需要说明的是,任一要求的上半圆都是臣属于等同链条的,而下半圆则仍然保持要求的特殊性,这种臣属与自主之间有一种不稳定的张力关系,任何一方压倒另一方都会导致等同链条的解体。然而,这种边界确定的对抗却是一种极端情况、是最纯粹意义上的空的能指,但在现实中并不存在。在现实情况下,二分的明晰而确定的边界总是被模糊的。那为什么被模糊了?又是如何被模糊的呢?这就引导着我们来到第二个图,即“漂浮的能指”。

拉克劳指出,在已形成的等同链条的压力下,引发了另一个等同链条出现的可能性,比如Ts这个共同的敌人也开始拉拢民众,收买人心,试图建构另一个等同链条。在两个等同链条的博弈中,就使要求中的特殊性部分产生动摇,它的意义在两个链条之间变得无法确定。拉克劳认为,在这种意义被悬置的情况下,空的能指就变身为“漂浮的能指”。我们可以将它理解为一种犹疑不决的能指,究竟归属于那个等同链条有赖于霸权斗争的博弈,这里体现的是边界的置换。拉克劳说,在社会陷入整体危机的时期,即需要全面和彻底的再造象征体系的时期,漂浮的能指最为清晰可见[]。这时候,上半圆完全成为漂浮的,它代表了匮乏的社会完满性之理想。但是,正如纯粹的空的能指不存在一样,纯粹的漂浮的能指也不存在。也就是说,前一种情况指示的是明晰而确定不移的政治对抗边界,而后一种情况指示的却是对抗边界之绝对的飘忽不定、无法安身的状态,可以想象在现实中这两种极端情况都是不存在的。拉克劳指出,在进行霸权建构的过程中,空的能指与漂浮的能指都应该被视为一个部分的维度,二者共同发挥作用,相互交叠,从而使政治对抗边界既非一成不变,又非总在变动之中,没有定型。当然我们也可以理解为所有的定型都是一种动态的定型。

从空的能指与漂浮的能指的相互作用,我们似乎看到一个霸权逻辑隐约浮现出来。然而,这里却存在着一个核心匮乏。这也是拉克劳在拉康的理论中所受到的最重要的启发。第1个和第2个图都只是在象征界和想象界的运作,缺乏了实在界的维度。正如对拉康而言,实在界、那个神秘的对象a、那个无法言表的剩余快感对主体的存在发挥着一种本体论的功能一样,对于拉克劳的霸权建构而言,如果欠缺了作为实在界的异质性,也无法解释其核心观念。我们可以想见,拉克劳在发现拉康那个作为结构性拱出、作为剩余快感的对象a的时候、在发现幻象公式的运作逻辑的时候,是何等的惊喜!这正是拉克劳的霸权理论得以完整构型的理论基础。那拉克劳是如何解释异质性的出场的呢?他先是指出了每一个民粹要求中都存在着上半圆和下半圆的关系问题,二者之间不仅是互补的关系,更存在着无法消除的张力,我们上文已经谈到了臣属与自主的张力,等同链条不能消除每个要求的特殊性(下半圆),没有特殊性就不可能有等同链条,同时,个体的要求也通过刻写进一个等同链条中而得以强化。但另一方面,一旦形成等同链条,空的能指变成了一个名义,它就具有了自主的运作逻辑,这会“导致对个人连接目标的牺牲或者背叛”[]。这种张力使异质性这个实在界的维度隐约现形了。接下来,拉克劳明确的指出了,与等同链条相对立的不仅是民粹主体共同的敌人,还有那些没有表征出来的未满足的要求,或者说尚未、不能进入表征空间的民主要求,他们蠢蠢欲动、不肯现身,这让我们想到无法被符号化的实在界。这种相对于表征空间本身的外在性,就被拉克劳称为社会异质性。在图3中,那个mn就代表着异质性。拉克劳补充道,没有异质性,图1和图2的对抗也不可能形成。

解剖异质性

异质性不是差异。拉克劳认为,存在两种构建社会的方式,一种就是将社会本身视为一个整体,其中只存在特殊性的主张,一切特殊性均可被体系所吸纳,也就是说,总体性边界与话语边界是重合的。拉克劳称此种模式为差异逻辑或者制度主义的话语建构模式,认为福利国家和新自由主义就代表了这种模式,差异逻辑的运作在前者中通过国家展现出来,在后者中通过市场展现出来。另一种建构社会的模式是认为所有的特殊性要求都是一样的,建构了共同的敌人、对抗的边界以及等同链条,这种模式被拉克劳称为民粹主义的话语或者等同逻辑,它以牺牲差异逻辑为代价,扩张等同链条,建构了民粹主义。等同链条并没有消除差异,差异仍然在等同链条之内运作。拉克劳举了法国大革命的例子,认为革命期间,工人的要求与激进民粹民主的等同话语之间存在着张力,在斗争过程中, 等同链条的当权者既不能完全满足工人的要求(工资等方面),又不能忽视它,而工人也不能摆脱等同链条完全自主的行动,这种张力就是社会得以形成的地点。不对这种张力有一个深刻的领会,就无法准确的理解拉克劳的霸权建构或者民粹身份的建构。就异质性和差异而言,毫无疑问,二者一个归属于等同逻辑,是建构人民的核心,一个归属于差异逻辑,没有对抗,也没有霸权建构和民粹主体的建构,不属于拉克劳民粹主义的讨论范围。

异质性的三重身。用拉克劳自己的话来说,“首先,因为对抗边界包括一个无法辩证的恢复的异质性他者,就总会有一个能指的实体抵抗概念的吸收。换言之,AB的对立从不能完全变成A与非A的对立。BB性(B-ness)完全是非辩证的。人民相对于权力的对立面而言总会多出来某种东西,有一种抵制象征化整合的人民的实在界。第二,在表3中异质性也表现在等同要求的特殊性之中,这个特殊性不能被消除,因为它正是等同关系之基础。第三,特殊性(异质性)也是阻止某些要求将自身整合进等同链条中去的东西。”[]

第一点是理解异质性的关键。先来逐字逐句的看,异质性他者是无法辩证的恢复的,指的是异质性他者不在表征体系之内,不能被还原,他者的能指没有所指,不仅能指与所指完全分离,而且能指本身成为一个严格指示词,发挥本体论的作用。这个能指就是一个空的能指,其同义词有纯粹的能指、缝合点、节点或者名义(name)。拉克劳特别强调名义(实际上就是一个虚名,但这个虚名的效果却是实实在在的)与概念(concept)的区分,后者是描述主义的,假定了有一个与能指相对应的所指,是一种在先的规定,比如说“工人”,你就会想到从事什么工作的、生活在什么环境下、有着怎样的消费倾向等等,认为有一个确定的群体归属于这个概念之下,或者说概念本身具有多重属性,这是拉克劳所反对的。拉克劳认为,当这些要求在人们的日常实践中变得极为异质性的时候,这种想当然的群体之统一性就会遭到质疑。人民的建构是偶然的,是被多元决定的,而一旦被建构,名义就与实体相脱节了,名义作为一个被高度投注了感情的节点,不是表达了群体的统一性,而是变成了群体统一性的基础。[]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异质性不能被还原,因为名义与群体的统一体之间不存在透明的对应关系,它们之间存在着晦暗地带,这个地带总是具有不定性、无法表征性、动态性、开放性,只能通过误喻表征出来。

A与非A的对立就是拉克劳极力反对的辩证性,他将黑格尔和马克思作为这种辩证性的代表加以抨击,事实上,这两个人一直是拉克劳思想中的他者和博弈的对象。拉克劳认为辩证法的正反合、质量度反应的是一个饱和的空间,必然性消弭了一切偶然性,起绝对的支配作用。这个空间也是一个透明的空间,用拉康的术语来说,是一个被完全象征化的空间,社会是无缝的,拉克劳的社会之不可能性也是针对这个提出来的。拉克劳认为,普遍性必须通过特殊性的误喻体现出来,否则普遍性就会变成一个完全实现的总体性,而没有结构的匮乏。在黑格尔那里,官僚阶级是普遍性的代表,市民社会则是纯粹特殊性的领域,官僚阶级要统摄市民社会,而在马克思那里正好倒过来,国家是统治阶级的工具,而普遍的阶级只会从市民社会中产生,最终国家将会消亡。拉克劳所赞成的正是葛兰西在普遍性与特殊性之间的链接,百姓(pleb)是特殊性,但他却声称要建构普遍的人民(populus),而且人民这个抽象的普遍性也只能通过百姓体现出来[]。毫无疑问,拉克劳的霸权理论最为重要的思想来源是葛兰西,当然还有德里达的解构主义、话语理论以及后来的拉康哲学。而拉克劳的主要对手就是马克思,他的理论突破口就是马克思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工人阶级先天的就是对抗资本主义的历史代理者,他完全逆其道而行之,但正因为如此,他的政治本体论色彩、强调多元决定、偶然性恰恰正如他自己反对辩证性一样,仍然落在了马克思的话语体系之内,而没有表现出真正的异质性。尽管拉康哲学是一种真正异质性的哲学,我们只能说,拉克劳找到了一个正确的工具,却没有找到一个正确的对手。

只要对拉康的三界说有初步的了解,关于“人民相对于权力的对立面而言总会多出来某种东西,有一种抵制象征化整合的人民的实在界”是比较好理解的。在《论民粹主义理性》的结论部分,拉克劳说,如果我们赋予社会建构以异质性的特点,那就意味着,异质性是首要的和不可削减的,它首先将自身展现为过剩,这种过剩是不可掌握的。异质性也并非实证的杂多,它其实具有一种匮乏的存在或者失败了的单一性(unicity)的维度,异质性不仅是缺席的,而且正是由于其缺席才呈现出来。通过这种缺席,单一性才表现自身。在场、缺席的结果就是异质性总体中的不同因素被有区别的灌注或者多元决定了。被灌注的部分对象通过其部分性体现了持续退却的总体性,这就需要一个偶然的社会建构,即拉克劳所谓的“链接”和“霸权”。[]很明显,正如拉克劳所言,异质性的逻辑就是对象a的逻辑。这里稍显费解的是如何理解“单一性”?我们认为,这个unicity应该是singularity的同义词。拉克劳在不同的场合多次提到异质性就是独特性、奇点(singularity)。尽管名义成为事物的基础,但是那些由一个名义被等同的集合起来的异质性因素的聚集必然是一种独特性。[]拉克劳在关于工会与反对种族主义的斗争的例子中也提到了这种独特性[]。这种与名义联系在一起的独特性或者单一性是对表征空间的结构性拱出,用拉康的术语来说,这是剩余快感呈现和积聚的场所,所以相对于象征体系,它是一种绝对的过剩,是那种在你之中而又多出你之外的因素,对主体而言,是一种本体论的依据,对社会建构亦具有相同的功能。这里我们作为一个插入,需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说异质性的逻辑是对象a的逻辑?我们需要初步的了解对象a的逻辑是怎样的。

我们可以问“对象a体现为什么”?我们可以说体现为征兆,不同的人、不同的社会都具有自身的征兆,在对这些种种征兆的琢磨中我们可以瞥见对象a那飘忽不定的影子。我们也可以说,对象a体现为一个亟需被填补的空位,不同的客体——实在的、虚幻的——都可以去占据它,而一旦占据了这个空位,此客体就会变身为“崇高客体”。通常的说法是,对象a是欲望的客体-成因,主体围绕它做飞蛾扑火般的努力,但却总是一再的失败,而最后,再由对象a对主体的失败和死亡进行凭吊。也许可以说,对象a就是人类成为主体之不可逃避的宿命。那个欲望的深渊,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般给人以遐想,也如百慕大三角般给人以恐惧。他对主体的吸引力无异于地球对生物的引力,没了它就没有了重心,就没有了立足之境。它驱动着沉重的肉身进行无穷的奔跑与徒然的奋斗。把对象a的逻辑从主体移植进社会,是齐泽克与拉克劳的工作。齐泽克的意识形态批判是将对象a的逻辑拨弄于大众文化、社会政治心理中的典范,而拉克劳则将对象a变身为mn,这个具有颠覆性的异质性,这个异质性具有巨大的磁性,将各种不满纷纷吸附于自身,以此形成霸权链接与社会对抗,拉克劳意义上的斗争是无穷无尽的,是激进民主的。然而我们会问mn与对象a之间的这种比附合法吗?对象a既是阉割的结果,同时也被回溯性的追认为一种本体论的起源,确切的说,对象a是回溯性的建构出来的、是批判性的阐释出来的,对象a是一种运作逻辑。代表异质性的mn在民粹认同的建构中,类似于对象a在主体建构中的效果。拉克劳明确的指出,民粹主义不是一种实证的运动,而是一种运作逻辑。但是,异质性也是不可还原的,无法恢复的,这与对象a逻辑吻合吗?异质性也说明了不存在社会完满性,任何社会都有一个核心的裂隙,而拉克劳在阐释社会不能性的时候,一直在说那个A上的斜杠是“准先验的”,如何来理解这个“准先验”呢?在应用拉康的对象a的逻辑于政治对抗领域的时候,是否发生了某些变形呢?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个变形同时也是一种创造。无论如何,拉克劳的以异质性为核心的民粹理性或者霸权建构中还有一些需要进一步说明的理论问题。

异质性的第二重身,来源于等同链条中未被满足的要求之间的相互关系,在图表中表现为下半圆之间的关系。尽管由一个空的能指将它们结成了一个统一体,但是必须看到,这个统一体并非铁板一块,各个要求的特殊性相对于彼此而言依然是异质性的,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体现了制度性的失败,体现了体系的错位与混乱,所以,异质性不仅仅是用一种新秩序来替代旧秩序,同时也更是在失序之处引入秩序,就后一种意义来说,它是一种结构性的原则,承担着本体论的功能。所以,在上半圆的臣属与下半圆的自主之间存在着张力,我们已经阐释过,不再赘述。拉克劳说,等同链条同时也是一个异质性的总体、统一体,它完全依赖于一个名义的生产。即是说,这个名义产生了大众认同,它既是紧张点也是平衡点,由于异质性总体的这个名义,吸引着许多异质性因素加入等同链条,但它并不能决定什么因素能够进入、会进入这个异质总体之中。

而关于异质性的第三重身“特殊性(异质性)也是阻止某些要求将自身整合进等同链条中去的东西”,我们认为,仍然是指不能被象征化的因素,是那些游离在等同链条之外的对抗因素,是可以从对象a的逻辑来理解的因素。为了深入的理解异质性的逻辑,我们下面围绕着拉克劳与齐泽克的思想论争,对对象a的逻辑进行进一步的阐释。

拉克劳vs齐泽克:对象a逻辑的延伸理解

当代学界将拉克劳、齐泽克都看做是后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家。的确,在思想来源上,他们有一些共同的背景,比如拉康哲学、马克思主义等。他们也处于相近的历史背景下,思考的问题也有很多是相近的。但是,从拉克劳与齐泽克的理论交流上来说,是由开始的亲近关系逐渐走向分歧的明晰化。2000年出版的论争文集《偶然性、普遍性与霸权》就是一个明证,当然这种争论促进了彼此的理论深化。尤其是2005年拉克劳出版《论民粹主义理性》以来,二者围绕着民粹主义和异质性问题展开更为激烈的论争,齐泽克的《抵制民粹主义的诱惑》、拉克劳的《为什么建构人民是激进政治的主要任务?》在《批判研究》2006年的春季号和夏季号上连续刊登出来。齐泽克2008年的著作《捍卫失落的原因》最长的一章也是分析民粹主义的。二者都是当代的后马克思主义理论大家,二者的分歧也是建立在精通拉康哲学和马克思主义经典文本的基础之上。究其分歧的根源,在拉康这里,并非由于哪个人理解的失当,应该还是在于二者思想倾向的差异,这在理解对象a的逻辑上表现较为明显。下面我们不揣浅陋,试着对二者的分歧进行初步的解读,目的是为了促进对对象a逻辑的延伸理解。

用拉康的理论来看,拉克劳与齐泽克的差异类似于幻象公式与驱力公式的差异。首先这必然牵涉到对象a的理解。一般而言,我们把对象a理解为欲望的对象-原因,但同时,我们也必须记住对象a也是驱力的对象。在这一点上,齐泽克与切萨的观点基本相同。齐泽克在批评《拉康的左翼》作者斯塔维拉卡基斯时明确论及于此。齐泽克说:“正如拉康所指出的,对象a也是驱力的对象,所以这里的关系也是完全不同的:虽然在两种情况下对象与失落之间的联系都是关键的,然而,在对象a作为欲望的对象-原因的情况下,我们拥有一个原初失落的对象,正好与它自身的失落相重合、作为失落的对象而出现,但是,在对象a作为驱力对象的情况下,“对象”直接就是失落自身,在从欲望到驱力的转移中,我们就从失落的对象进入到作为对象的失落自身。也就是说,称之为“驱力”的这种怪诞运动并非由对失落对象之“不可能的”追求所驱动,它就是那直接践行“失落”自身——裂隙、切口、间距——的推力。”[]这也解释了在《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中,齐泽克在诠释拉康的欲望图表时,将完整图表的最上层——驱力公式——解读为“穿越幻象,认同征兆”,因为“穿越幻象并不意味着主体不知怎么不再沉浸于反复无常的幻想之中,而完全适应了实际的现实,正相反:这意味着主体顺从于象征匮乏的效果,而这种象征匮乏揭示了日常现实之限制。”[]因为穿越幻象就意味着与实在界有一种永恒的亲密关系。无独有偶,切萨在《主体性与他者性》这本清晰而又深刻的解读拉康哲学的著作中,也明确地指出欲望主体与驱力主体就是同一个。他说,在幻象公式中,对象a的实在界维度代表的是快感的缺席、是一种阉割,所以成为主体的无意识欲望永远欲求并求之不得的东西,而在驱力公式中,对象a的实在界维度代表的是剩余快感的在场。[11]回到齐泽克的分析,他不仅批评斯塔维拉卡基斯误解了拉康的对象a,同时也捎带的批评了米勒与拉克劳,认为他们同样没有区分开在幻象公式中和驱力公式中对象a所代表的实在界的不同维度。诚然,对象a代表的是匮乏,但是在欲望与驱力中有两种不同的匮乏需要作出区分,“这两种匮乏一种是匮乏本身(lack,一种是洞(hole):匮乏是空间性的,它在一个空间内部指示着一种虚空,而洞是更为彻底的,它指示出这样一个点,在这个点上,空间秩序自身分解掉了,就像物理学中的“黑洞”那样。”[12]易言之,与欲望相关的是空间性的匮乏,而与驱力相关的却是那个“黑洞”。对拉克劳而言,我们注定要追求社会不可能的完满性,这是由于对象a的匮乏而引发的,所以他就仍然停留于欲望的视域之内。齐泽克指出,匮乏与过剩是相关的,“就驱力围绕着一个洞来运转而言,驱力也是与人类相关的过剩之名义,它就是那种坚持超越生死的斗争之“过多性”(too-much-ness)(这就是为什么拉康有时甚至直接就将驱力等同于作为剩余快感的对象a)。”[13]指出齐泽克与拉克劳在这一点上的差异是至关重要的,它为我们理解二者关于霸权与普遍性的争论提供了一个思考的基点。正是由于这种差异,拉克劳在关于建构性的霸权主张中,认为可以通过对抗性的斗争,那些有资质的代理能够占据普遍性的空位,实现成功的霸权链接,通过霸权对抗边界不断地飘移,也许总会有一个实现成功的颠覆,很明显,这主要依据的是幻象公式的运作逻辑。但是如果仅仅在欲望的层面理解拉克劳显然是不够的,拉克劳很明显的意识到驱力的作用,就像他对克普耶克(Copjec)的引用与赞赏一样,欲望是不可满足的,而驱力则可以通过对部分对象的感情投注来获取部分的满足[14],拉克劳以此来解释他所说的部分就是整体的思想。但这是否就说明拉克劳也是在驱力层面运作呢?我认为,对拉克劳而言,对驱力的认识属于意识层面,而幻象对象的建构与更迭则是其无意识层面,霸权逻辑或者说民粹主义理性中的人民的建构虽然也包含这种感情的投注和驱力的运作,但是其强调的仍是那个被提升至原质尊严的对象,被崇高化的对象,占据了对象a的位置的对象,如果说齐泽克的对象是不可能的,那拉克劳的对象则是“不可能但是必需的”,是一个必定要通过一个特殊性来表现出来的。在对异质性的解释中我们仍然可以看到这种悖论的呈现,拉克劳很明显的意识到异质性是社会内部的一个洞,在等同链条中没有严格的内部与外部之分,也就是说,这是拉康意义上的实在界,然而拉克劳仍然强调的却是异质性的外在性(通过上文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这一点)。所以我们认为,在拉克劳的意识与无意识之间存在某种裂隙,这个裂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民粹主义理性论说中的某些不一致。而齐泽克主张的却是超越现存政治社会经济一切框架的激进政治学,对一切都说“不”,呈现出一种决绝的拒绝姿态,我们可以理解为是绝对的匮乏,当然正如他自己所言,也是绝对的过剩,是剩余快感的在场,这正是驱力公式的运作逻辑。这种基本差异体现在二者关于普遍性的不同理解上,拉克劳的普遍性是准先验的,即是说,普遍性的空位既始源于原初的创伤性阉割,具有先验的特性,同时又是在经验性的不断建构中,通过经验性代理的一次次“误喻”所呈现的,可以说,它既是先验的又是经验的,既非先验的又非经验的,类似于“无间道”的状态。而在齐泽克这里,普遍性纯粹是建构出来的,当然拉克劳也有这层意思,只是尚带有先验的成分,并不纯粹,而齐泽克则认为,根本不存在普遍性,普遍性的呈现完全在于特殊性之追求普遍性的一次次失败中间,比方说,根本不存在终极的真理,只是在一次次追求真理而不得的过程中真理的位置才呈现出来。所以,不管是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齐泽克都要比拉克劳更激进,但这并不意味着,齐泽克比拉克劳的理论更优越、实践上更可行。论及可行性,拉克劳的理论似乎更胜一筹,论及理论的严密性,也是拉克劳更谨密,当然,关于普遍性的准先验性仍然保持为拉克劳理论中的一个问题,然而,论及理论的彻底性与激进性就非齐泽克莫属了,当然这也不能否认齐泽克理论中存在逻辑矛盾之处。

换个角度来看拉克劳与齐泽克的争论,也就是从拉康的三界之关系来看,也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二者在偶然性、普遍性、异质性与辩证法之间的分歧。拉康的三界呈现的不是地形学的结构,而是拓扑学的结构,想象一下莫比乌斯带或者克莱因瓶的构造,没有传统观念中的内外之别,三界的分布就是这种不分彼此的拓扑式分布,其中交叠的核心处就是那个神秘而强大的对象小a,它不是本体胜似本体,它沉默的在场引发了人生与世间的一切喧嚣。对象a既非实物,但却总会通过实物幻化成形,然而它的每次托体现身都成为一次自我否定、自我击败、自我溃灭。我们不问它从何而来,又将把主体引向何方,我们只知晓那原初的创伤、那无论是父法的阉割还是象征的阉割,都把原初母亲抬高到原质的地位,那不可能的对象,对象a就标记了这个空位,它既是欲望的对象-原因,也是驱力的对象,虽然欲壑难填,但驱力的每次激情投注也都会在部分对象那里获得部分的满足,二者的张力共筑了现实“正常”主体的生存依据。在拉康这里,对象a是象征界无法符号化的剩余、是剩余快感,即便如此,它却是回溯产生的,在精神分析案例中,精神病的征兆原因是经过阐释获得的。在此我们必须用“外密性”的观念来理解对象a,拉康说:“在你之中而又溢出你”。回到拉克劳与齐泽克的分歧点,拉克劳的霸权逻辑等同于对象a的逻辑,而异质性又是霸权逻辑中的核心,异质性可以充分体现对象a的逻辑。异质性不是产生于一个饱和空间,相当于拉康的象征界、也相当于拉克劳所理解的黑格尔的辩证法——只有矛盾的对立,并没有真正的对抗——,只有异质性才能产生对抗。尽管拉克劳理解拉康的“外密性”观念,也坦承没有纯粹的外部和纯粹的内部,“异质性从不是一个纯粹的外部,因为它就存在于内部建构的逻辑中。”[15]但他仍然强调的是异质性的外在性。更深入的追究,在拉克劳的无意识中、也是他一再返回的那个点,就是反抗马克思以及黑格尔的辩证逻辑,即认为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之间并不存在着对抗,对抗产生于生产关系之外,比如工人对生活现状的不满、对获得的社会尊严的不满等等,是生产关系与生产关系之外的诸种关系之间的张力滋生了异质性,用拉克劳的话来说就是一种“非关系的关系”才会产生对抗。所以拉克劳尽管知晓拉康的“外密性”,却仍将落脚点置于“外在性”中,这也就会使他重复的强调偶然性的建构作用,他在与齐泽克论战的一篇名为《为什么建构人民是激进政治的主要任务》的论文中说:“任何不能被整体辩证掌握的偶然经验性剩余都将使整体陷入危险,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无法掌握的因素的偶然性就使整体同样变成偶然性的”,“这种溢出了历史辩证法的偶然性剩余使辩证法也变成了偶然性的”,[16]悖论的是,虽然拉克劳的出发点和不断返回的点就是反本质主义,他以偶然性颠覆本质主义的企图却将偶然性本身反转进本体论的地位上。齐泽克与拉克劳的分歧在这里清晰可见。齐泽克清楚地理解了拉康三界之拓扑学关系,清楚地了解了“外密性”的观念,他知道,拉康的实在界不仅是扭曲的,而且恰恰就是现实扭曲的根源。[17]所以他在阐述黑格尔的辩证法时与拉克劳的理解有很大差别,后者认为黑格尔的辩证法是一个饱和空间,它完全吸收与消灭了偶然性,同时也就成为了一个透明空间,在这里不存在不可表征的剩余,不存在一个晦暗地带。而齐泽克则认为,黑格尔的辩证法通过“设置前设”(positing the presupposition)使偶然性回溯性的将自身扬弃进必然性中,并认为在这里,黑格尔与弗洛伊德是类似的,即“一个偶然的方面被提升为必然性,即提升为结构性原则、提升为主体毕生围绕它运转的中心指涉点。”[18]后来,齐泽克借助于德勒兹的“纯粹过去”概念,又清楚的论述了这一点。他说,对德勒兹而言,“我是被原因所决定的,但我(能)回溯性的决定哪种原因将会决定我:我们这些主体是被病态的对象与动机消极影响的,但以一种自反的方式,我们自身也拥有最低限度的能力来决定是接受还是拒绝被以此方式来影响,换言之,我们回溯性的确定了那些决定我们的原因,或者至少回溯性的决定了这种线性决定的模式。所以自由是内在回溯性的:根本上说,它并非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引发了一个新的因果链条的自由行动,而是某种回溯性的认可行为,认可由哪一个必然性的连接或者序列将决定我。在此,人们应该再加上一个黑格尔对斯宾诺莎的扭转:自由并不仅是被认识到的或者被知晓的必然性,而就是认识到或者假定了必然性,这个必然性是通过这种认识得以建构或者现实化的。[19]通俗点讲,如果说我的命运是注定的,但是我可以选择哪种命运将决定我的一生。然而,齐泽克并没有停留于此,如果认为他持一种命定论的观点——尽管这种命定论有一个偶然的前提——也会大错特错了。齐泽克的落脚点在于行动,“尽管纯粹过去是我们行动的先验条件,然而,我们的行动不仅创造了一种真实的新现实,而且也回溯性的改变了这种条件。[20]因此他声称,自由在其最激进的意义上说,就是改变命运的自由。在此,我们是否可以认为,齐泽克的观点更接近于拉康对象a的逻辑呢?

  

异质性是拉克劳霸权理论建构中的核心点,如果不理解拉康哲学中对象a的观念,就无法把握异质性的逻辑。对此问题还应该继续深入的探索。也由于这个异质性,拉克劳认为自己的理论不是改良主义的而是革命性的,但是很多人由于其反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表象认为以其为代表的后马克思主义就是反马克思主义的,而鲍曼却认为后马克思主义仍是马克思主义:“后马克思主义仍然保留着马克思主义的终极目标,仍然以其为指导原则,但意味着马克思主义之后、超越马克思主义、在马克思主义之外。他们抛弃了关于历史的必然发展中某些不可避免的阶段的观念,代之以强调社会—政治组织的偶然性,强调必须通过政治斗争以求得解放。这个前缀意味着他们抛弃了他们所说的本质主义教条。”“后马克思主义已经远不是正统的马克思主义了……但是,对拉克劳和墨菲来说,对马克思主义概念的批判分析以及随后构建的后马克思主义范式,更新了马克思主义传统,并推进了它的进一步发展,他们认为这是马克思主义作为有效的和可行的政治力量实现其社会主义目标的唯一途径。” [21]用拉克劳自己的范式来说,就是拉克劳的理论反思仍然在马克思主义的本体论框架之内进行言说,它们之间是一种辩证的矛盾,即A与非A的矛盾,而不是异质性的。也许,重要的不是后马克思主义是不是应该归属马克思主义,而是在后马克思主义提出的问题和尚未解决的问题中,我们受到了哪些启示,这些启示是否有助于我们深化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探索。

(作者单位:中国社科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室

 

来源:《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2年第3

 

网络编辑:阳光



[] Ernesto LaclauOn Populist Reason,Verso,c2005,pp132.

[]Ernesto LaclauOn Populist Reason,Verso,c2005,pp139

[]Ernesto LaclauOn Populist Reason,Verso,c2005,pp152.

[]Ernesto LaclauOn Populist Reason,Verso,c2005,pp230-231.

[]Ernesto LaclauOn Populist Reason,Verso,c2005,pp107.

[]Ernesto LaclauOn Populist Reason,Verso,c2005,pp223-224.

[]Ernesto LaclauOn Populist Reason,Verso,c2005,pp100.

[]Ernesto LaclauOn Populist Reason,Verso,c2005,pp109.

 

[] Slavoj ZizekIn Defence of  Lost Causes,Verso,c2008,pp328.

[]Richard Boothby,Freud as Philosopher,New York:Routledge2001,pp275-6, 转引自齐泽克,In Defence of  Lost Causes,Verso,c2008,pp329.

[11] Lorenzo ChiesaSubjectivity and Othernessc 2007 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pp143

[12]Slavoj ZizekIn Defence of  Lost Causes,Verso,c2008,pp327.

[13]Slavoj ZizekIn Defence of  Lost Causes,Verso,c2008,pp328-9.

[14]Ernesto LaclauOn Populist Reason,Verso,c2005,pp226.

[15]Ernesto LaclauOn Populist Reason,Verso,c2005,pp153.

[16]Ernesto LaclauWhy Constructing a People Is the Main Task of Radical PoliticsCritical Inquiry , Summer 2006,pp665,pp666.

[17]Slavoj ZizekIn Defence of Lost Causes,Verso,c2008,pp 288.

[18]巴特勒、拉克劳、齐泽克《偶然性、霸权和普遍性》,verso,c2000,pp227.

[19]Slavoj ZizekIn Defence of Lost Causes,Verso,c2008,pp 314.

[20]Slavoj ZizekIn Defence of Lost Causes,Verso,c2008,pp 315.

[21] []保罗·鲍曼著,黄晓武译《后马克思主义的话语理论》,载《国外理论动态》2011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