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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不久，英国工人阶级中的先进分子认识到，只有在英国建立一个代表工人阶级根本利益的共产主义组织、一个马克思主义的革命政党，才能推动工人运动向前发展，最终夺取政权、走向共产主义。在列宁和共产国际的指导下，英国共产党（Communist Party of Great Britain，缩写为CPGB）于1920年7月31日成立，当时面临的主要任务是领导国内工人罢工和支持殖民地人民开展民族解放运动。

　　自20世纪50年代开始，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出现动荡与波折，英国共产党内部在党的发展路线等问题上多次产生分歧，致使党组织先后发生了4次分裂。其中，第4次分裂发生于20世纪80年代，当时撒切尔政府的一系列社会改革引发了英国共产党的内部纷争，加剧了党内危机。最终，英国共产党党报《晨星报》主编托尼·蔡特（Tony Chater）所属的少数反对派被开除出党。这一派此后始终控制着《晨星报》，因此又被称为“晨星派”。“晨星派”于1985年6月成立了共产主义运动小组，英国共产党原伦敦区委主席迈克·希克斯（Mike Hicks）在此基础上于1988年4月组织召开了重建英国共产党的代表大会，宣布成立新的共产党。

　　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后，英国共产党于1991年11月召开第四十三次代表大会，宣布英国共产党就此解散。此后，“晨星派”逐渐接过“英国共产党”的名称和旗帜，并得到了国内外认可。如今英国国内和世界各国所称的“英国共产党”主要是由“晨星派”建立的英国共产党（Communist Party of Britain，缩写为CPB）（以下简称“英共”）。英共声称，“现如今，（英国）共产党在国内和世界各地被广泛认为是英格兰、苏格兰和威尔士共产主义传统的真正代表”。

　　英共在成立之初就声明自己是“在继承原英国共产党（CPGB）的章程和纲领的基础上而重建的”，将自觉担负起推动英国走向社会主义的使命，致力于“在英国实现社会主义”。进入21世纪以来，英共立足现实、坚持不懈，在理论和实践上对推动英国走向社会主义进行了新的探索。

一、英国共产党关于英国走向社会主义的理论探索

　　英共党纲是表明英共政治思想、指导英共开展各项活动的重要文献。21世纪以来，英共先后于2001年、2011年和2020年对党纲《英国走向社会主义的道路》进行了3次修订，不断调整、更新英国走向社会主义的战略思想。在此过程中，英共提出了“替代性经济政治战略”“左翼计划”“大众民主反垄断联盟”“左翼政府掌权”等主要思想，逐渐形成了关于英国走向社会主义的理论构想。

（一）替代性经济政治战略的发展与走向社会主义的基础

　　英共在成立后的首版党纲，即1989年党纲中，继承了原英国共产党（CPGB）自20世纪50年代起主张的替代性经济政治战略，强调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扩大民主，奉行独立的外交政策，采取积极措施应对资本主义的抵抗，掌握国家政权。英共认为，虽然建立社会主义的英国必须首先夺取国家政权，但由于当时英国工会发展尚不成熟，工人阶级意识尚未上升为社会主义意识，现实条件还不允许发动社会主义革命。在此情况下，英共的主要任务首先是应对亟待解决的各种具体斗争问题，在此基础上建立工人阶级的斗争战线，积聚力量夺取资产阶级的财富和权力，实现社会基本变革。完成上述任务需借助替代性经济政治战略，以此将一系列复杂问题纳入一个统一协调的框架，进而更有效地捍卫工人阶级利益。

　　2001年版英共党纲中的替代性经济政治战略删去了“应对资本主义的抵抗”部分和“国家权力”部分，同时更新了经济、社会、民主、外交等方面的政策。在经济与社会政策方面，将经济计划的直接目标由先前的提高工人个人收入改为提振经济，强调“必须采取严格措施保护环境”；在政治权利和政治制度方面，提出加强新闻自由、废除君主制和议会上议院等新主张，要求进一步扩大民主斗争；在外交政策方面，提出英国必须退出欧盟的主张，因为“欧盟蓄意暗中削弱所有成员国的主权和民主——而弱化英国的民主就会弱化社会主义斗争”。

　　2011年版英共党纲虽然延续了之前的替代性经济政治战略思想，但在“三个战线的斗争”“左翼计划”“大众民主反垄断联盟”“左翼政府掌权”等部分进行了大幅调整和细致规划。“三个战线的斗争”从宏观的角度提出，要从“经济、政治、意识形态和文化三个彼此不同但相互联系的主要战线”同资产阶级展开政治斗争。首次被写入党纲的“左翼计划”是一个统一的替代性政策方案，旨在推进劳工运动和进步运动，基本涵盖了经济、环境、社会、文化、金融、民主和外交政策等前一版党纲所涉及的重要问题。“大众民主反垄断联盟”致力于建立工人阶级与其他反对国家垄断资本主义的进步力量的联盟，集中力量进行联合行动，共同推进“左翼计划”的实现。“左翼政府掌权”及党纲的最后一章“走向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全面阐述了英国走向社会主义的“三步走”设想，对在英国如何实现社会主义作出宏观规划。

　　2020年版英共党纲关于替代性经济政治战略的阐释与2011年版基本一致，主要变化在于根据新的社会条件，补充完善了“左翼计划”的内容，如强调团结工人阶级和进步力量的重要性，阐释了进步的联邦制的特点等。“总的来说，2011年和2020年版党纲是比前几版更为激进的党纲。”

　　当前，英共以经过一系列调整和完善的2020年版党纲为指导开展各项活动。替代性经济政治战略是英共的战略思想，其中的“左翼计划”是具体的替代性政策方案，“大众民主反垄断联盟”是推进“左翼计划”的实践力量，“左翼计划”和“大众民主反垄断联盟”的充分发展是在英国实现左翼政府掌权、走向社会主义的首要基础。

（二）走向社会主义的第一步：增强选举力量

　　英共认为，“英国革命进程的第一个阶段意味着劳工运动出现实质性的、持续性的左转，‘左翼计划’这一关键政策得到工人阶级和人民大众更多、更广泛的支持，反垄断联盟力量在一系列斗争中得到发展壮大”。可见，英国社会主义革命的开始依赖于大众民主反垄断联盟和劳工运动的发展。

　　在英共看来，大众民主反垄断联盟“将一系列对资本主义垄断、右翼政府和反动政策的防御斗争，转变为广泛战线的联合进攻，为‘左翼计划’赢得支持”，集中力量推进“左翼计划”的实施和社会主义革命进程。英国的国家垄断资本主义对人的剥削是全方位的，如果孤立、单一地各自开展革命运动，就不能对资产阶级的系统统治造成强大冲击。因此，有组织的工人阶级作为社会进步和革命变革的主导力量，必须与所有其他争取进步、民主、平等和公正的社会运动建立尽可能广泛的联盟，整合社会革命力量，强化反资本主义的斗争。

　　英共指出，在第一阶段，大众民主反垄断联盟的主要任务是尽力团结革命力量参与议会选举，提高革命力量在议会选举中的影响力。工人阶级和人民大众的支持对推进“左翼计划”的实施至关重要，但在开始阶段需要借助选举方式才能获得民众的支持，“英国社会主义革命的开始阶段必须以左翼政府在议会中的选举为高潮，这取决于社会主义者、工党、共产主义者和进步力量在选举中是否占多数”。因此，需要充分发挥大众民主反垄断联盟的作用，社会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作为社会变革的主导力量，要根据政治原则和现实状况灵活调整选举策略，加强革命力量在选举期间的团结合作。

（三）走向社会主义的第二步：左翼政府掌权

　　英共认为，“选举一个致力于推进替代性经济政治战略及‘左翼计划’的左翼政府，是革命进程转入第二阶段的标志”。“左翼计划”是替代性经济政治战略的核心，是综合考量经济、政治、文化、外交等多个领域统一的替代性具体政策方案，指明了社会革命的具体方向，是左翼政府的施政基础。“左翼计划”的主要内容包括发展高效且可持续的经济，维护社会正义和发展民主文化，为“左翼计划”筹措资金，扩大和深化民主，实行进步的联邦制，奉行独立的外交和国防政策等。其目的是反抗国家垄断资本主义的剥削和压迫，扩大工人和大众的利益。

　　英共指出，社会主义革命第二阶段的任务是议会内和议会外斗争相结合，推行“左翼计划”主要政策。左翼政府掌握政权后，必须与以有组织的工人阶级为核心的劳工运动、大众民主反垄断联盟的其他力量密切合作，尽力让他们参与政府决策的制定和施行过程。左翼政府要采取措施应对所有隐秘和公开的反革命活动以巩固政权。经济上，要控制资本流动、关闭避税天堂、控制并清算英国的海外资产、推行公有制；文化上，要遏制反革命宣传；政治上，要通过重组行政机构的方式变革国家机器；在国际方面，虽然国际资本主义会试图阻碍英国走向社会主义，但是其他国家的共产主义者、左翼人士、进步分子、反帝国主义者和不结盟政府会对左翼政府提供援助，缓解左翼政府面临的外部压力。

（四）走向社会主义的第三步：建立社会主义

　　英共认为，左翼政府上台后为实施“左翼计划”的关键政策而进行的斗争，一定会遭到垄断资本及其国家机器内外反动势力的坚决抵抗，“二者之间的激烈对抗，标志着社会革命进程已经进入第三个也是最关键的阶段”。

　　在革命进程的这一决定性阶段，斗争的关键因素在于议会外和更广泛的社会支持力量的增长。英共指出，此时要特别注重动员大众民主反垄断联盟维护人民主权，以及协助左翼政府实施其政策。如果实施“左翼计划”的关键政策遭遇明显阻碍，那就不得不暂时放弃实施可能引发国家权力对抗的政策，转而着手实施“左翼计划”的其他较为温和的政策。但是，如果金融资本家的财富和力量大幅增长，可以使用所掌握的一切武器反对革命运动和左翼政府，那就必须进一步采取必要措施，彻底剥夺他们的政治权力。能否采取最优的革命运动策略削弱资产阶级力量，决定了社会革命的暴力程度。

　　总之，掌握政权的左翼政府将“通过改革、重组和民主化的全面措施，用代表工人阶级和全体人民利益的国家机器取代资本主义国家机器，确立马克思和列宁所说的‘无产阶级专政’”，对于英国而言，这是指“以绝大多数人的统治取代目前的小资产阶级的独裁统治”。伴随着垄断资本主义的土崩瓦解，英国最终将建立社会主义。

二、英国共产党推动英国走向社会主义的实践探索

　　英共党章提出，“只有依靠工人阶级领导的最广大人民的意志和行动，才能实现社会主义”，强调共产党领导广大人民开展实践斗争对于推进社会主义革命进程的重要性。21世纪以来，英共根据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和英国社会条件的发展变化，调整实践方向、拓展实践领域，从参加选举活动、发展社会运动、助力国际共运等方面积极探索英国走向社会主义的道路。

（一）参加选举活动，维护工人权益

　　选举制度是英国政治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英共规模较小且在英国政党政治格局中处于边缘位置，但仍被英国选举委员会登记在册，可以推选本党候选人参加选举。在没有充分条件发动社会主义革命的情况下，英共通过积极参加选举活动，为工人阶级争取更多权益，扩大工人阶级在选举活动中的影响力，这也是替代性经济政治战略中推动英国走向社会主义的第一阶段的重要任务。

　　英共在2001年、2005年和2010年全国议会选举中均推出6名候选人参加竞选，然而得票率均低于0.01%。2015年英共推出9名候选人参加选举，但支持率依然没有显著变化。此后，英共改变选举策略，决定在大选中支持工党而不再提名本党候选人。另外，英共在宣布支持英国脱欧之前，还联合左翼团体积极参加欧洲议会选举，希望团结左翼力量共同参与处理地区事务。

　　相较于全国大选和欧洲议会选举结果，英共在地方选举中的成绩相对乐观。2000年以来，英共多次参加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部分选区的选举活动，支持率均高于0.2%，多次超过1%，其中在2010年哈克尼市长选举中的支持率达到2.2%。在2021年5月的地方选举中，英共推出了建党以来人数最多的候选人竞选威尔士议会、苏格兰议会、伦敦议会和英格兰地方议会中的40多个席位，提出“资本主义是问题，社会主义是解决方案”的竞选口号。英共总书记罗伯特·格里菲斯（Robert Griffiths）认为，此次英共候选人数量达到历史最多并非偶然，因为“英共提出了唯一可行的替代方案，以应对资本主义制度下日益颓败的经济、环境和社会”，“英共修订后的新版党纲《英国走向社会主义的道路》引起许多工人阶级激进选民，尤其是那些面临工作不稳定、住房昂贵且劣质、公共服务崩溃等问题的年轻人的共鸣”。

（二）发展社会运动，开辟革命道路

　　英共早在21世纪初就指出，“在英国，团结一致推进社会主义的关键在于左翼的团结”，“如果围绕替代性经济政治战略的要求将现实力量动员起来，就可以将英国推向新进程，以解决人民的利益危机，扩大民主，为社会主义革命开辟道路”。英共的动员方式主要包括发展劳工运动以及推动妇女解放、反种族主义、反削减社会开支、环境保护、核裁军等社会民主运动。

　　20余年来，英共在劳工运动和社会民主运动方面开展了多样化实践，争取使更多人充分认识并采取行动解决当前资本主义面临的问题。在劳工运动方面，英共注重督促其党员参加工会组织的工人运动，强调工会是最强大的工人阶级组织，引领着工人运动的发展方向。在社会民主运动方面，英共认为，“反对妇女地位低下、反种族主义及其他形式的反压迫斗争虽然各有特色，但都是阶级斗争的重要方面”，是反资本主义斗争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妇女解放问题始终是英共关注的重点问题，虽然越来越多的女性通过参加劳动为提高自身地位而努力，但是女性仍然无法拥有与男性平等的地位。为此，英共在帮助女性获得劳动机会、缩小女性与男性之间的薪酬差距、维护女性继承权、呼吁停止对女性施暴等方面作出了诸多努力，并公开出版《共产主义妇女》期刊，号召共产主义妇女继续前进。英共第五十六次代表大会特别指出，要鼓励所有同志学习马克思主义关于妇女社会地位的经典著作，加深对妇女解放斗争的认识。英共始终坚定反对种族主义和纳粹主义，认为种族主义对英国社会构成了严重威胁，多次举办反种族主义示威游行活动和名为“一天（“One Day”）”的反法西斯主义系列活动，号召各种族人民联合起来反对种族歧视。在生态环境保护方面，英共支持将绿色运动纳入反资本主义运动，联合环保主义者推进社会变革。英共对英国脱欧运动持赞同态度，以期更大程度地保障工会和工人阶级的利益。

　　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英国出现失业、疾病和公共服务职能缺失等危机。在此情况下，英共积极行动以保护工人阶级的各项权益，组织了“失业反击”系列活动，致力于阻止雇佣单位裁员和维护工人工作稳定；严厉批评医疗卫生机构的资金不足和私有化现象，认为这是导致高死亡率的罪魁祸首；呼吁更多人接种新冠疫苗，保护人民安全。

（三）助力国际共运，加强国际团结

　　英共明确自我界定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组成部分”，并以多种方式助力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为世界工运、和平、团结及其他民主运动贡献了英国共产主义者的力量。

　　英共始终重视与世界各地的共产党和工人党保持密切联系，致力于推动世界范围内工人阶级的联合与团结。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是当今世界上影响力较大的共产党工人党国际合作与交流的平台。自1998年首次召开大会以来，英共除2001年和2002年向大会致贺信外，每年都选派代表出席会议，与各党积极交流经验。2021年12月，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以特别电话会议方式召开，包括中国共产党在内的全球355个政党或组织参会，英共总书记格里菲斯发表讲话，介绍了英国社会现状和英共推动英国走向社会主义道路的规划。

　　英共坚决反对帝国主义和战争，积极支持世界范围内受帝国主义压迫的民族和国家进行反抗斗争。英共批评帝国主义推行的所谓“人道主义干预”，指出正是“由于美国、英国和法国的军事干预，阿富汗、伊拉克、利比亚和叙利亚陷入了灾难性的混乱和屠杀”，“这些西方政府真正关心的问题从来不是人权，而是矿产资源、贸易路线和军事基地”。受美国暗中鼓动以及飓风埃尔莎和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古巴发生了零星的反社会主义示威活动。英共称赞古巴共产党和爱国主义力量反应迅速，快速平息了一场由美国支持的政变，并称“任何虚假的美式‘自由’，都无法提供对古巴社会主义至关重要的卫生和教育服务”。

　　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范围内发生后，英共多次联合各国共产党共同维护民众健康安全，高度称赞中国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方面的突出表现。英共认为，“疫情进一步证明了资本主义不愿意或无法在普遍危机中满足人们的基本需求”，“环境危机和疫苗分配不公，反映出资本主义内蕴着持续的冲突、战争、疾病和环境退化”。2021年4月，英共等38个国家和地区的共产党发表《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关于疫苗的联合声明》，呼吁加大疫苗接种和治疗传染病的力度，指出这是维护工人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共同利益的优先方案。中国的抗疫工作赢得了英共的高度赞赏。英共认为中国采取果断干预的抗疫方式有效控制了疫情，批评英国的放任政策致使疫情愈加严重，“大量中国民众可以安全地享受国庆假期旅游，而英国数百万民众却面临着艰难的抉择和没有家人的圣诞节”。

　　英共十分重视加强与中国共产党的联系，认为中国对推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发展具有重要作用。英共在2020年版党纲中指出，“崛起为世界主要进步力量的中国，可能对英国和其他地区的社会革命进程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2021年，在中国驻曼彻斯特总领馆和英共共同举办的“庆祝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大会”上，英共总书记格里菲斯赞叹道，“中国可以在50年内取得更多发展成就，而其他国家比如英国要花200多年，而且并不通过国际奴隶贸易和殖民掠夺来实现”，“在国际舞台上，中国代表着国际上清醒理智的声音，是无数人民希望的灯塔”。

三、英国共产党的现实困境与发展前景

　　英共始终坚持在英国实现社会主义的远大目标，一直在为推动英国走向社会主义而不懈探索。在实践中，英共一贯坚持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的科学态度，依据国际形势和国内社会条件的变化不断进行理论调整，并取得了一定进步。但来自内外部的诸多现实困境，阻碍着英共取得实质性发展，英共推动英国走向社会主义的道路必将曲折而漫长。

（一）英国共产党面临内部发展困境

　　首先，党员人数不足。2000年~2014年间，英共党员数始终保持在900名左右。2015年后，英共党员数大幅下降至800人以下，长期在700人~800人之间波动。直到2021年，英共在第五十六次代表大会上宣称，得益于共青团的显著发展，英共党员数已经增长至1200余人，自2018年以来增加了近1/3。尽管如此，英共的组织力量在英国政坛仍然微不足道。英共自身也深切感受到党员数量不足的困难并表示担忧，“党员数不足导致我们在大多数时候超负荷工作,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们的工作就会停滞不前”。

　　其次，活动经费匮乏。英共声称“共产党是富人无法收买的政党”，“英共每一分钱的收入都来自党员和支持者”，以此表明不为强权左右、坚定为实现社会主义而斗争的立场。2008年~2021年间，英共的捐款收入总计25万英镑。资金筹措渠道单一、捐赠号召力不足等因素致使英共常年资金匮乏，甚至无力偿还债务。据英国选举委员会官网信息显示，英共自2012年至今每年都负债2万英镑左右，年负债总额呈波动上升趋势。活动经费匮乏导致英共无法充分开展活动，限制了党的发展。

　　再次，组织建设不利。虽然英共党章规定党的组织原则为民主集中制，但民主集中制原则未能得到有效落实，尤其是党内民主发展不充分，在很大程度上制约着党的活力和生命力，不利于党的持续健康发展。正如有学者指出的，英共“民主集中制原则下的民主建设相对缺乏，党内难以容纳反对的声音”。而忽视党内民主建设的政党“通常无法发展成真正具有广泛基础的政党组织”，这是英共“政治结构中的一个关键缺陷”。

（二）英国共产党受到外部打压和限制

　　英国当权者始终以维护大资本利益为已任，对激进左翼力量采取打压政策。2019年6月，英国内政部下属反恐警务处将英共及其他多个左翼组织列入极端组织观察名单，声称要防范恐怖主义危险。对此，英共总书记格里菲斯无奈表示：“英国情报机构的主要职能是维护资本主义现状、保护统治阶级，因此英共被列入名单也就不足为奇了，因为英共是一个致力于以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的政党。”

　　执政英国已十余年的保守党是企业界和富裕阶层的代表，主张限制工会和工人运动的发展，这极大破坏了英共的发展基础。2019年英国大选后，保守党再次击败工党获胜。格里菲斯提醒道：“保守党的胜利意味着，即将会有一场针对工会和工人权利——尤其是在交通和应急服务领域——以及地方民主政府的新攻击。”果然，在大选后不久，保守党新政府就意欲拒绝将竞选时承诺的“确保工人的权利不会在英国脱欧后被削弱”写进提交给议会的英国脱欧法案，严重损害了广大工人的情感和利益。

　　作为英共尝试联合的对象，工党党内派别林立、矛盾众多，使英共的“左翼计划”在实践中难以有效实现。英共在总结工党2019年大选失利的原因时指出，工党转向“反对英国脱欧”的立场是导致其大选失败的主要原因，而狂热的亲欧盟派工党议员在此过程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们的目的就是试图将阶级政治和社会主义完全赶出工党。此外，英国其他激进左翼小党在方针政策与实践路径上与英共存在较大差异，因而也很难达成一致、建立联盟。

（三）英国共产党的发展前景：困境中缓进

　　苏联解体、东欧剧变30余年来，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在困难挑战中曲折前行，各国共产党努力拓展生存空间，谋求实现发展振兴。作为受苏东政治地震冲击而重建的小党，英国共产党的前行之路更是步履维艰。

　　但是，英共从未放弃在英国建立社会主义的远大目标，一直积极通过各种方式扩大自身影响力。英共十分重视针对广大民众的教育宣传工作，不但广泛利用大众传媒宣传社会主义思想和党的主张，而且还长期组织开展党的教育活动。纸质传媒方面，英共出版《共产主义经典》和《我们的历史》等系列丛书，重点宣传马克思主义理论和工人阶级斗争史；党报《晨星报》是宣传党的政治主张的主要阵地，被前工党领袖科尔宾（Jeremy Corbyn）称为“英国最好的报纸”；《共产主义评论》《挑战》《共产主义妇女》《乡村标准》《团结！》《国际简报》等报刊或宣传册从妇女解放、阶级团结等具体方面进行思想宣传。电子传媒方面，英共官方网站全面介绍、宣传党的理论和实践，制作各纸质传媒的电子版期刊或网站，充分利用推特、脸书等媒体平台多渠道加强党的思想传播。

　　在教育活动方面，2004年~2010年间英共每年组织“共产主义大学”活动。该活动的参与者多是致力于发展劳工运动、进步运动和反帝国主义运动的人士，他们以节庆的方式共同学习马克思主义，在全国范围内扩大了英共的影响力。2011年该活动更名为“21世纪马克思主义”。此外，由致力于共产主义事业的12岁~29岁青年组成的共青团（Young Communist League，缩写为YCL）是英共的后备力量，共青团员的教育和共青团的发展也一直备受英共重视。

　　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英共及时深入揭露资本主义无法调和的矛盾，采取诸多创新方式严厉批评资本主义社会危机和资产阶级政府的无力，加大力度宣传社会主义思想，党的影响力和号召力都得到较大提升。2021年11月，英共在第五十六次代表大会上庆祝英国劳工运动和进步运动的规模及影响力显著增长。

　　总之，当前英国的社会环境极大限制着英共深入实践、壮大力量的活动空间。然而，英共始终矢志不渝、坚持不懈，主动把握机遇、谋求发展，在困境中实现缓慢进步，不断为英国走向社会主义积聚力量、创造条件。

　　（作者：吕进，重庆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冯帆，重庆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2018级硕士研究生）

　　（课题：本文系重庆市社会科学规划项目“新征程加强思想政治引领研究”（2021ZTZD16）的阶段性成果）

　　网络编辑：同心

　　来源：《世界社会主义研究》2022年第2期